清醒时不好意思问的东西,一旦醉了,便好问出口了。即便最后不是想要的那个结果,也能佯装醉酒搪塞过去。 假装什么也不记得。 可又怎可能不记得。 “朕那时,亦不知晓自己的真心。”顾祯现在说起来,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都不能信的东西,偏还要说给懿懿去听,“后来朕才知晓,心里有你。早已无数次悔过,那日没有答你的话。” 这段时日,每每提及冬至宴,俩人必定是一场大闹。 却又是避不开的话。 “今岁不办了。”顾祯道,“冬至那日,朕叫人放火树银花给你看。” 轻柔若云雾的一道声音,叫赵懿懿为之一怔。 她想了起来,那年冬至宴上,自己在众女郎中拔得头筹,先帝问她有何所求。她想了许久,说想看一场火树银花。 先帝愣了下,才说今岁没有准备,让她换个心愿。 往事太多太多了,多到叫她都快记不清楚,这样一件小事,她也确实都快忘了。 搁在膝上的拳轻轻攥着,赵懿懿凝着面前的男人看了许久,唇瓣轻轻翕动几下,才说:“你便是叫人放了,又能如何呢?” 即便放了,俩人也不能重回四年前,也回不到那一年的冬至宴上。 就算更宏大,也不是从前那一场。 顾祯笑了笑,指腹轻摩过她柔软的面颊,温声道:“可朕想将从前亏欠的,尽数弥补给你。”他身子直了些许,轻揽着赵懿懿纤细的肩,将之轻按在自个胸膛上,才问,“懿懿想不想看?” 火树银花绮丽,点点火光腾跃而起时,若明星熠熠生辉。 谁会不想看呢。 沉默许久,赵懿懿才迟疑着点了点头,声音淡淡:“嗯。” 几缕清风拂入,带着冬日独有的冷冽。 顾祯扯着唇角笑了笑,将她往身前一按,低声道:“等着,朕到时叫人在海池边放给你看。” 那风一阵一阵的,吹得窗牖一时打开一时合拢。 发出几道清脆的碰撞声响。 顾祯出来时,看了眼仍坐在外间喝茶的赵辰,淡声道:“往后,别再给你阿姐添乱,再有下次,朕饶不了你。” 赵辰忙放了茶盏,起身应是:“辰定当谨记。” 顾祯对他这些话没放在心上,只道:“进去吧。你阿姐喊你。” 一路走回紫宸殿,燕王已然坐在偏殿等他。 二人商议了一回长安运粮的事,燕王道:“皇兄,道观庙宇的田地,已经清算得差不多了。” 顾祯一手敲着扶手,沉吟良久,低声道:“收缴一部分,剩余的全部上税。” 天下愿意剃发为僧者众多,先帝在时推崇此二道,使得度牒价钱飞升。正是因为僧人可不用纳税、不用服徭役、无需充军。 一旦上了税,便是砍了根基。 燕王心知,这道旨意一出,朝中只怕还有得闹。 好在柔然战事刚过去不久,又以大获全胜告终,以陛下如今的威望,是无人敢轻易挑衅的。 便是闹,也就是按着惯例的反对,不敢像从前那样了。 听着皇帝叫他带赵辰练骑射,燕王愣了会儿,问:“皇兄,他性情如何?” “是个聪明的,就是手段还嫩了些。”说到这,顾祯稍稍顿了顿,才道,“教得好了,可为皇后助益,要是养不好,便是个祸端。他性子拗了些,你每旬带他练一回骑射,心胸也能开阔些。若是没有空闲,点几个亲卫教他亦可。” 懿懿只这么一个幼弟,真有什么事,懿懿定要为此伤怀。 身为天子近臣,燕王知道的东西从来不会少,可他不知,皇兄为了她,竟能做到这地步, 居然亲自为皇后培植势力。 看着皇帝稍显冷淡的面庞,他几度张口,却又将那些未出口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想了想,实则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应了声好:“臣弟定当竭尽全力。” 顾祯轻叹了声,道:“皇后性子也软,她那长兄就更别说了,总得有个人给她办事才行。” 赵辰虽偏执,却有一点好,什么都敢做, ----- 自幼时起,赵辰便是个肯下狠手的。 不管怎么着,横竖不会叫自个吃亏,有时候甚至能干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见他眼眶红红的立在边上道歉,赵懿懿暗叹一声,半靠着矮榻边缘:“你才多大,逞什么能呢?我即便同他有君臣这一层身份,都不大敢亲自出手,何况是你?” 赵辰不敢反驳,更知自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