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将另一只钗里的东西收入袖中,蝶钗归还原位,衣冠楚楚地去了前院。 天色昏暗,人意蒙昧,早起开院门的婆子们,都还没清醒,打着哈切,继续找个地儿掺瞌睡。 周临渊眼神格外清明。 她连天大的秘密都不藏着,大抵也是已经猜到,周家无一人知情她的身世。 天地之大,无一人是她的依靠。 不过,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天崩地裂,他这个做丈夫的,也得替她顶着。 - 皇子殁了。 适逢酷暑,停灵时间不宜过长,钦天监择吉时、风水宝地,劝诫皇帝早早使皇子入皇陵。 皇帝不舍幼子,更不愿匆忙操办丧礼,有意以太子礼下葬,新修陵墓。 悲痛之中,挥金如土。 而西北旱灾的赈灾银,至今未曾拨出去。 文武百官齐齐跪在殿前,高呼:“皇上,务必使皇子早日入土为安啊!” 不至午时,二十多位朝廷大臣中暑晕倒,宫中内侍,视而不见。 紫禁城内,帝王与朝臣已是剑拔弩张。 入夜时分,皇后出面,含泪道:“皇上悲痛欲绝,已晕在宫内。” 这才劝回众臣。 周临渊回到家的时候,神情疲倦。 陈循礼等了许久,上来就报了喜:“三爷,顾豫的伤好很多了。” 周临渊略应一声,眉宇间仍旧笼罩乌云。 两人进了书房,陈循礼便问:“阁老今夜怕是不回了?” 周临渊坐下揉了揉眉骨,闭眸道:“父亲和其他阁老尚在宫中,不止今夜,这几日都不回了。” 陈循礼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宫中的动静闹得太大,他早就知道听说了,只是没想到,最终皇帝与臣子的矛盾,会在皇子丧事上闹开,足以记入史书。 等到追根溯源的时候,“盐引案”必然要被翻出来,三太太逃不脱干系。 文官背这个锅,已经背得够久了,有的是人迫不及待要翻案。 但,此事翻案,则辱及先帝,仕途也算走到头了,谁肯来做出头鸟? 若不翻案,三太太身份一旦暴露,逃不脱流天涯海角放或是一死。 周家若不想落得个包藏罪臣之后的名声,就该趁早撇清关系,半点不要插手。 陈循礼望向了周临渊,直截了当问道:“三爷预备怎么办?”小心又恳切地道:“事关重大,三爷还是要与阁老商量才是。”他心知周临渊素来不爱与周文怀在政事上搅和在一处,此刻也不得不劝了。 周临渊却没有说话。 书房的冰块到了现在全都融化了,屋子里像蒸馒头的锅。 陈循礼汗如雨下,后背一点点濡湿,直至湿透,心里也越来越忐忑。 他屡次欲言又止。 周临渊手掌摁着桌面的奏本,忽抬眸问:“陈先生可有两全之法?” 陈循礼愣然,随即摇了摇头。 这种事,何来两全法? 若想推个人到前面做盾牌,分量轻了根本上不得台面,分量重的人又决不肯做这出头鸟。 这便是从政者的无奈,若要走向高处,不得不舍弃一切,有时甚至要将生死置之度外。 何况是一个女人。 周临渊淡淡地道:“既无两全之法,想必陈先生也不会教我抛弃发妻。” 陈循礼瞪大了眼睛,痛心地道:“三爷,三思啊!” 他固然能够理解夫妻情深,心有不忍不舍,可是,那终究只是儿女私情。 凭周临渊的出身地位,将来足以纵横四海,留名史书。 区区私情,放在二三十年后再看,可能回忆起来连莞尔的想法都没有。 到那时便知,男女之事,也不过如此。 陈循礼激动道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