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撑着身子不偏不倚的坐着。 未几,常福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走到她的面前,碗里还冒着热气,“连姑娘,喝碗醒酒汤吧。” 一杯热乎乎的醒酒汤入腹,连棠耳后冒出了细细的汗珠,酒气散去,整个人清醒了大半。 她恬然坐着,仿佛和上一世一样,书阁又成了她的避世桃源,只有待在这里,她心里才不会害怕。 距她不远的地方,金猊炉袅袅吐烟,元宁帝坐在宽大的书案后翻阅公文,常福跪立在他身侧,取过炉瓶三事,准备纂香。 连棠的母亲是江南人,雅善香事,连棠跟着她,闻香、制香都是一把好手,静静的观察几许,她捏了捏腰间的香包,朝书案走出。 连棠蹲下身子,细细打量香粉,软声问,“福公公是不是在制梵木香?” 她上一世听常福说过,元宁帝在世时,揽月阁常年燃一种特制的梵木香。 常福“咦”了一声,“连姑娘竟然识得。” 梵木可聚精凝神,但价格昂贵,味道清苦,一般人不会拿来制香,认识梵木香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小的时候在法恩寺见过。”连棠话音未落,就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自头顶射过来,她抬睫,不偏不倚正对上元宁帝的眼睛,他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黑幽的眸子闪过一丝清亮,转瞬即逝。 连棠柔柔的垂下脖颈,等到头顶的目光撤去,她才试着道,“福公公,我来试试吧。” 常福虽会制香,到底是男子,这种精细活,女子比较适合,他立刻腾出身子,笑着道:“那就麻烦连姑娘了。” 连棠一旋裙,轻盈的坐在制香的位置上,柔软的裙摆在桌下散开,若有若无的搭在那明黄色的衣角上。 连棠用小金铲把梵木细灰倒进祥云纹香拓内,压实脱模后,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舀出一铲红色的细末,均匀的洒在成型的梵木香上,而后燃香,合盖,动作优雅,一气呵成。 梵木香烟絮絮从炉顶升起,夹杂着一丝清甘。 祁衍凝眉,“你添了旁的?” 连棠微微勾着脖颈,声音细细的,“陛下所言甚是,臣女在里面添了一味草药,它属性苦甘,夜晚可防蚊虫;味道清冽,闻之能益气凝神,效果不输梵木,且没有梵木的成瘾性。” 她幼年在法恩寺的药王谷住过一段时日,依稀记得自己曾偷偷用梵木枝烤野味,欲罢不能,后来老谷主告诉她,梵木的气味有瘾性,闻多了会产生依赖性,她才恍然大悟,从此罢了手。 “什么草药?”祁衍眼睛抬高少许。 “喏——”连棠把身上的香囊解下来,递到皇帝面前,“是这个,药草名叫红魄,臣女制成香囊,每日带在身边。” 祁衍搁了笔,接过香囊,香囊小巧秀雅,软软的织物上还带着少女的体温,凑近鼻头一闻,一股浓浓的清甘,令人心旷神怡。 连棠半掀长睫看了元宁帝一眼,又轻轻垂下,“除了合在香灰中,此药还有一种用法,不知陛下是否有兴趣听。” 祁衍觑一眼手里的香囊,目光又转向连棠,“你说。” 连棠耳尖有点红,声音不疾不徐,“可用红魄叶每日煮水,将凌绢浸入其中连泡七日,而后制成牙签,夹进书中,平日可防书虫,读书时又能益气养精,可谓两全其美。” 连棠偷瞧了一眼元宁帝,手心微微冒汗,见他面色平静,她才壮着胆子又道:“臣女愿意替书阁制一批牙签,只是住的地方没有小厨房,可能要借书阁一用。” 祁衍日常起居都在书阁,里面配了御膳小厨房。 而她之所以毛遂自荐帮书阁制牙签,一是珍稀这批书,也有一点私心。 她怕今日之后,祁麟还用阴招图谋她的身子,她想留在揽月阁,躲开他。 她不知道这份安全感来自曾经住了十年的书阁,还是两世都对她释放善意的元宁帝。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