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就是个无赖,此时揪住晏杭便对着他拳打脚踢,街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可却无人敢惹,谁不知道这打人的是素来不讲理的郑三? 只是,那地上的男人怎么躺着一动也不动,就任由旁人打呢?好歹也护一护自己的头呀! 地上逐渐有鲜血晕染,可挨打的人依旧一声不吭,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便劝了两句,郑三却只管打,像是要把人给打死! 今日是大年二十九了。 书月算算日子自己几乎已经大半年没出来过了。 她初到平城之时偶尔还会到街上走走,后来就发现她那张脸极其容易引来麻烦,大多人只是赞她一句漂亮,可有些混不吝的便总想着对她调笑几句,甚至有人死皮赖脸地上门提亲,大肆宣扬一定要娶她回家什么的,书月不想无端惹上这些麻烦,后来便极少出门了。 在平城,她也不叫书月了,而是对人自称萧娘子。 糖水铺子做得有起色之后,她便让之前雇佣的妇人代为张罗,自己只在背后安排各项事宜,极少抛头露面,到后来攒到了钱,她就举办了女子学堂,当然,是请了一位书生,以书生的名义举办的学堂,她亲自教学。 便是教学时,她也戴着面纱,除了授课也不太与学生打太多交道,因此人人都知道萧娘子是一位女子学堂的师傅,却并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甚至有人私下揣测,此人应当是模样普通羞于见人吧! 书月不让外人注意到自己,也不去在意外头的事情,她几年历练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 这将近六年的时间,她往皇兄那边递了三封信,却不曾透露自己的地址,只让皇兄将信寄到驿站,自己过上许久才去拿。 偶尔书月会想,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她为何不敢去皇兄堂堂正正地书信来往? 六年,足够她把自己想得透彻,她原先是想着自己能彻底地将那段往事放下,后来却真正明白,真正的爱是放不下的,是永远存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与过去和解。 把他当一个故人,若有一日真的相见了,也能波澜不惊,不再谈及喜欢,也不会有恨。 甚至她也会与人提起来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说那时候她才十六七岁,还不懂这世间险恶,以为有情饮水饱,只可惜最虚无缥缈的便是情爱二字。 人人终究都会放下的,他会放下,她也会放下,而当初的情爱,只是时光浮隙里不起眼的光点,在岁月的洪流中逐渐褪色。 所以当书月在街上遇到那场闹剧之时,以为只是普通人闹事,立即让自己请的小厮去看看:“若是要紧了便去报官,好端端的大年下不能闹出人命,乞丐也是娘生爹养的,怎么能任由这般殴打?” 没等小厮去报官,已经有人去了,很快衙差了,郑三便要逃走,被人群拦下还在那骂骂咧咧的:“分明是这臭乞丐轻薄了我娘子在先!” 有人高声说:“他便是前些日子救了街头卖菜那户人家儿子的恩公,双目失明够可怜的了,哪里会瞧得见你娘子?” 书月徇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地上的人衣衫褴褛,浑身是雪,面前被人抬起来,有人把他面上的头发拂起来到两边,他那张脸便露出来了。 即便是满脸血污,双目空洞,可他的五官依旧是非常标致的,此时竟然有一种破碎的美感,谁瞧了不觉得这人可怜极了? 而书月在那一瞬浑身僵硬,仿佛有冷气注入心肺,她艰难地扒开人群,踉跄着走过去,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怎么会与那个人长得那么像! 不,一定不是的,宣德侯府家大业大,便是晏杭什么都不做,此生也有享不尽的福气,更何况他满身才气,走到哪里不能成为一方之王,光是靠着脑子也能活得比旁人光鲜啊! 他又怎么会活成这样子?穿得像个乞丐一般,双目失明,大过年的任由□□打脚踢? 她觉得嗓子都在抖,六年了,她“去世”之后,他不是应当会在宣德侯府娶新的妻子,为宣德侯府延续香火吗? 是了,眼前的人只是与他长得相像,肯定不是他。 但身后有人忽然叫了出来。 “哎呀!这人不就是之前那个寻人的男子吗?他像是精神不正常,我爹是跟着商队走的,在好几个地方都瞧见过他,到处张贴寻人的告示,像是寻一个名叫书月的女子,他走到哪里,告示就贴得满城都是,似乎还被人骗过不少钱,只要你同他说你见过那个叫书月的女子,便能从他手里拿到钱。” “我也想起来了,啧啧,真是个苦命人啊!那告示我也见过,这找了也有五六年了吧?真不容易啊!” “还是脑子有问题,傻里傻气的!一个女子罢了,有什么好找的?这般都找不到,兴许便是死了!” 书月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忽然之间觉得心口被一股沉重无比的疼痛压得缓不过来,她握住晏杭脏兮兮的手,那手冰冷僵硬,她的眼泪砸到上面,费力地问他:“我都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