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条水纹忽然疾速游动,粼粼甲片,仿佛森冷的生铁,腥臭冲天。 辽袖面色苍白,手按在扶栏上。 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蛇!密密麻麻潮水一样压过来。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刺杀。 她一向了解:文凤真有喘气的病,看见蛇便会发作,这是当年他在水牢中落下的阴影,水牢里旁的没有,就是蛇格外多。 只是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密谋了这场精心的刺杀? 放蛇的人真是心机叵测,明显冲着取文凤真性命而来。 侍从们“噔噔噔”上了二楼,拔剑护在四周。 冯祥焦急大喊:“快把蛇捉了去!殿下不能见这东西!” 冯祥比任何人都明白严重性,他曾见过少年时的殿下发症,真是凶险万分,吓坏了所有人,只怕问满殿神佛都求不来一条命。 冯祥冷汗涔涔,发颤着下命令。 “快点儿!蠢笨奴才,赶紧全捉走。” 一层金边帘子被掀开,文凤真从里头走出来,白袍上绣的金云层渐渐暗淡。 文凤真眸光间天幕垂落,倏然一下子黑了,他抬指阻止了众人。 “不必,都是毒蛇,他们不敢捉。” 冯祥跪在他身前:“殿下,下面都是蛇,您可不能再往前了。” 文凤真面色如常,侍从纷纷退开。 他一步步走来,双手搭在扶栏,望着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逡巡了个来回,似乎要将那些蠕动的蛇群剐了一刀又一刀。 眸子寒冽如冰,面上情绪变幻,令人无法堪透。 “殿下……”冯祥颤着出言提醒。 不仅他疑惑,众人疑惑,辽袖也弄不明白。 他不是遇蛇便会发作旧疾吗? 他盯着群蛇,似乎看得惬意,看得赏心悦目,眼尾泛红,恶戾的红。 文凤真倏然拿过一旁的火盏,同酒坛一块儿,一块儿往下扔,酒水倾洒,火星子一舔就着。 大火瞬间蔓延,火势猎猎,烧得滋滋作响,腥臭气冲天,桌椅失陷,活蛇挣扎翻滚几圈,也没了气息。 红莲业火倒映在他瞳仁,他咬牙切齿地冷笑。 “想要我的命,他们还早了八辈子!” “给我封了饮仙楼,把人抓出来。”文凤真斩钉截铁。 辽袖皮肤下滚烫的血液逐渐平复,松开了手指,心思早已走远。 文凤真眸光转向她,恢复了温和:“辽姑娘,让你受惊了,这里有他们料理,我先送你回去。” 辽袖从嗓子眼里溢出个“嗯”字,忍着身子的不适,像被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有些难受,微微喘着热气,眼角水汪汪的微红,这几日连番疲乏下来,恐怕是发烧了。 马车上,辽袖时不时瞟他一眼,看他是否无虞,若他死在自己身旁还真不好解释,未料小眼神叫他捉住了。 他笑眯眯的,握着茶盏:“这场戏,不好看。” 辽袖回过神来,文凤真因为有喘气的旧疾,所以多年来一直维持心绪稳定。 他又怎能容忍自己有致命的把柄握在旁人手里,看来他早已克服了阴影。 文凤真抚着茶盏沿,在她面前不由得展露几分骄矜得意,垂眸,冷笑一声。 “那帮子蠢货,本王早就根除旧疾了,真是自投死路。” 辽袖没回他的话,她一袭衣裙斐丽,双手掩饰在袖袍下,揉了揉依次松开的手指,好像有些抽筋。 她小心翼翼,抬眸撞上他的目光,紧张地低敛鸦睫,后背贴着冰冷墙壁,只想他当自己不存在。 文凤真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子外。 迎面路过一长龙似的迎亲仪仗。 新郎一身大红吉服,坐在高头大马,鞍笼喝道,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横生枝节,他仅瞥了一眼,整个人像被凝滞住,逼仄感直面而来。一颗心脏跳得极快,胸口沉闷堵涩。 辽袖意识到他不对劲,连忙唤停了轿子。 “殿下……你怎么了?” 文凤真蓦然紧紧扶住窗框,目火幢幢,瞳仁一丝不晃,指尖攥得泛白,几乎嵌进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