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可还嘱咐过你什么?” 他思索一会儿,认真道:“大娘说,我该说门媳妇儿了。” 辽袖不免愧疚,幼时家贫,槐哥儿高烧不退,无处求医,耽搁了一整夜,原本聪敏的弟弟烧成了个傻子,否则,他早就娶上媳妇儿了。 京师的人拜高踩低,槐哥儿又是个傻子,寻常人家是指望不上,辽袖心想:不求那女子有多漂亮,只求她身子康健,不嫌弃槐哥儿就好。 辽槐感受到了她的低落,忽然嘴角一咧。 “我不要说媳妇儿,我跟大水牛一路过来,京城里的女子一百个加起来,才有姐姐一根指头好看。” 他虽然傻,却善解人意,知道说一门媳妇要花多少钱。 辽袖蓦然想到什么,面色凝重地抚住了弟弟的手。 “只有一件,你要记住,姐姐给你在外头租间院子,你不要住在王府。” 槐哥儿一愣:“为什么?” 第七章 辽袖认真道:“没有为什么,槐哥儿,你记住了,跟这府里的任何人,尤其是淮王殿下——” 她一字一字咬得清晰:“不要招惹他们!” 槐哥儿疑惑地问:“那姐姐为何要住在王府。” 辽袖想起自己与世子那门婚事,尚没着落,清亮的眼眸笼上一层烟雾,心事重重。 “再等等,下个月,姐姐一定搬出来,与槐哥儿住在一起,好不好?” 槐哥儿第一次见柔弱的姐姐,露出这样坚定的眼神,他信她。 儿时他生了重病,想吃从没吃过的糖葫芦,辽袖对他许了承诺,便真的在大冬夜,一个纤弱的小姑娘,冒雪冲寒走五里路去镇上买回糖葫芦。 他咧开嘴一笑。 “成!” “他们若是问我,我便低着头,装哑巴。” 槐哥儿装哑巴的模样,惹得辽袖忍俊不禁,两瓣小小的红唇噗嗤一笑。 辽袖见到弟弟如此懂事,心中松了一口气,只盼弟弟不要重蹈覆辙。 前世辽槐一进王府,便因为一身神力被淮王挑上,进了徽雪营。 起初,有人讥笑他是因了辽袖这层裙带关系,但很快,这些人统统哑口无言,辽槐在军中屡屡打破各样开朝以来的武官记录。 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傻少年,来到人才济济的京师,北漠大雪都无法掩盖珍宝的光彩,五年之内,由一介马前小卒,接连晋升,斩获战功无数,位居正三品副将。 成为有史以来晋升最快,最年轻煊赫的副将!令人惶恐都来不及。 没人敢骂他一声傻子,只知道他是淮王手底下杀人如麻的宝剑,只有淮王才能命他归鞘。 可惜,他跟着淮王,最终却没落个好下场。 淮王篡位一役,辽槐不怕死地打头阵,攻城战被毒箭射中了腿,久治不愈,最终恶化,双腿残疾。 他得知自己无法从军之后,与姐姐告别,落寞地远走西域。 辽袖直到死前,都未能再见到弟弟一面。 她眼角微红,这一世再也不要槐哥儿跟着淮王混了,她只希望弟弟平安无忧,做个快快乐乐的小傻子。 辽袖回屋后,尚未坐定,冯祥进来复命。 “辽姐儿上回写的字好,这是殿下特意赏您的。” 冯祥一招手,众人抬进一只八角黄杨木笼子,里头一只雪顶苍鹰,一袭黯淡的银灰色羽毛,气息恹恹,精神不振,多处渗出暗红血迹,已经凝固发黑,脚脖子拴上一条金链。 “啊……”辽袖下意识地惊呼出口,后退了一步。 冯祥笑道:“辽姐儿莫怕,这只小畜生名叫光阴,北漠的名贵品种,万金难得,性子暴烈,属它最强悍,瞧瞧,这双钩爪苍劲有力,不服管教。” “它怎么会这样?” “光阴不吃不喝,肉喂在口前,它只往笼子上撞,非撞得鲜血淋漓不可,眼下它学乖了,快死了才明白谁是它主子,您放心吧,殿下训好了才赏给您的,这样一只好鹰,京师豪阀纷纷相求,殿下从来不予置睬。” 冯祥正津津乐道,一旁的辽袖脸色愈发白了。 “人与鹰对峙之间,才是真正的较量,一个呼吸间疏忽,便会前功尽弃,不剔它一羽一爪,只除去野性,磨灭戾气,生敬畏心,它就服你了。” “殿下是行家,打听打听,京师无人不服。” “到了最后,哪怕打开笼子,放飞了又如何,自己还得乖乖回来。” 辽袖一手按紧了扶手,唇色如纸,微微颤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忐忑极了。 文凤真天生精力旺盛,在国战上无人出其右,覆灭南阳时,他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身后书写军令的刀笔吏足足换了七拨人,依然保持敏绝的洞察力。 在这种状态下,调遣兵种依然出神入化,没人能耗得过他。 后来在他收服辽槐这个当世第一猛将后,更是所向披靡。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