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想活。 因为活着太痛了,也太累了。 从记事起,姜昭就知道自己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有了救驾之功。那时她的公主亲娘抱着不足一岁的她入宫赴宴,不巧正赶上崔太后与辰王勾结,意欲在宫宴上毒死她的皇帝亲舅舅,而她,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小婴儿,因为长得玉雪可爱抱到了皇帝舅舅的面前,又不巧看上了皇帝舅舅桌案上的果羹,兴奋地勾头就趴过去……果羹有内监宫女提前尝过,当然是无毒的,可是那汤匙上却浸泡了剧毒。 宫宴大乱,崔太后与辰王的阴谋被粉碎,她吐血昏迷了足足三日保住了一条小命,身体却坏了,五脏六腑病痛不断。 这么多年来,姜昭觉得她就像根部枯萎的花,以药液催灌,不见日月,不经风雪,才勉勉强强长出了花苞。这花苞太脆弱了,每一寸的生长都让她痛不欲生。坚持了多年,忍耐了多年,她感受不到任何的快乐。 佛道皆说人有轮回,这辈子姜昭无法改变,所以她求死,祈求下世健康安稳,无论贫贱富贵。 可是如今呢?姜昭还活着,随着意识恢复,如同附骨之疽的疼痛涌上,她生无可恋地睁开了眼睛,拽了拽近在手边的红线。 铃铛声响,鹅黄色的床帐被撩开挂在金钩之上,熟悉的婢子们动作轻柔地扶她起身。 姜昭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嗯,四个贴身婢女金云、银叶、珠雀、宝霜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脸上还带着欢喜的笑容,想是为她没死开心。 “郡主,您可是醒了,公主殿下那边的迎春宴都开了好一会儿了,也派人来唤您。”四个婢女中性子最跳脱的珠雀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一开口就像一只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若是往常,性情最稳重的大丫鬟金云早就开口斥责珠雀聒噪扰了郡主静养,但今日此时不同。郡主之前言语中对迎春宴颇感兴趣,一切为郡主着想的她也想郡主出了这房门一赏春日之风光。 故而,她非但没有阻拦珠雀,反而还贴心地多加了一句,“公主殿下宴请京城诸多贵女,怕是有意为侯爷择新妇。” 姜昭父母膝下共育有二子一女,长兄姜曜为安国公世子,已于三年前娶妻,金云口中的侯爷指的便是姜昭的次兄姜晗,因为没有袭爵的资格又是公主的亲子,一年前被陛下封为长恩侯。 长恩,长恩,封号直白,彰显着安国公一家的恩宠深厚,金云这些家仆们每每提起来都与有荣焉。 姜晗今年满了二十,端敏长公主着手为次子挑选新妇,于是在春暖花开之际办了一场迎春宴,广邀京城贵女。 “迎春宴?”任由婢女为自己换上轻软的华服,姜昭嘴中呢喃,脸上显出罕见的诧异。 她服下梦别离,肯定是没有丧命,可是竟然昏睡了数月,现在已经是春日了。 “冬日那场雪灾平息了?”姜昭轻启了唇没精打采地询问。她记得自己阖上眼睛时大雪不停如鹅毛一般,定是会酿成数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灾。雪灾在前,母亲还有心情设宴,她就那么着急二哥的婚事?去年的迎春宴她没去也知道闹了好大的丑事,今年遭了雪灾竟然也要再办。 闻言,身后为她打理乌发的婢女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后,金云小心翼翼地开口,“郡主,去年并无雪灾,反而府中那些庄头们都说雪下得少了,今年庄中的收成定是有减损。” 她们都觉得是郡主睡得有些迷糊了,去年根本就没有雪灾。 没有雪灾,去年的雪下得少了……黑如鸦羽的眼睫毛慢慢展开,姜昭的眼神认真打量起周边的一切,琥珀色的眼瞳定在不足数米远的一处,软歪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 窗下摆着一盆绿意浓郁的“松树”,全部由名贵的玉石雕刻而成,几乎以假乱真的雕工让每一个初见它的人都以为是真的松树。 可姜昭知道它不是松树,这盆玉树是滇西国贡上的珍品,因为寓意长寿,庆平十四年被舅父赐给了她。 庆平十六年的夏天,她与母亲发生了一次争吵,母亲一时失手将它打碎……可此时,它好端端的待在那里,莹润的一丝细缝都瞧不见。 姜昭盯着“长寿”的玉树,心中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毒药失效她没死不算稀奇,但碎的玉树怎么可能会完好无缺。 “郡主,您就是再喜欢也不能一直盯着玉松看呀,陛下赐给您都六七个月了,您还没看够啊?”利落地为郡主挽好发髻,珠雀没有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笑意盈盈地开口。 她话音落下,姜昭就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