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有看错人,星君大人果真是正直不阿、公私分明啊。”红衣姑娘点头赞叹道,不知是真信了,还是不想跟他过多纠结于此。 一瞬间,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良久才认真补充道:“更何况,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确信你不会堕入魔道。你至真至纯、心思澄澈,我只愿你永远天真烂漫,这样的你就很好。” 前世的她法力太强,又是这般不守规矩的做派,那些神仙生怕她一朝走上歧路,亦在情理之中。 但是好端端的,这群神仙竟然开口就说她要堕魔,怎么听都像是在咒她。何必呢?大家各司其职不好吗? 静静望了一眼两个人默然对视的场景,江槿月垂下视线,轻轻叹了口气:“若真能永远如此,反倒是好,只可惜……” “既然星君大人于我幽冥界亦有恩情,我们就算扯平了吧。今后谁也别再说什么报恩,朋友之间不必如此。”小姑娘目光坦然地一笑。 没关系,这句话他大概还会说很久,从上辈子说到这辈子,或许下辈子他还得继续说。这就是命,逃不过的。 两个人都没再多言,小姑娘蹲下身去与狻猊玩了起来,正是自得其乐。 他一直立在她身侧,过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她面前微微倾身,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递向她。 他的手中轻轻握着花枝,上头缀着数朵娇嫩的白花。 “咦,这是什么?”小姑娘顺手接过,却是满眼茫然,抬眸疑惑地问他。 地府除了彼岸花,好像就只有枯枝败叶,估摸着前世的她就没见过什么花。 “杏花枝。人间已到三月了,我见杏花开得正好,随手给你带了一枝回来。你觉得……它好看吗?”他眼角的笑意和煦温暖,连带着忘川河畔阴森森的气息都染上了暖意。 小姑娘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星君大人是比较喜欢杏花吗?” 起先,他只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后又笑着作答:“杏花不同百花争艳,花开时如雪满枝头,花谢时似絮乱四野,白红相间、不妖不媚、超然脱俗,所以我独爱杏花。” “这样啊,可惜地府除了彼岸花,别的花大抵是种不活的。”红衣姑娘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歪着头幽幽道,“听说每到三月,东岳山都繁花似锦,若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看出她眼底的失落,他认真地凝望她的眼眸,温和一笑:“我知道你不能离开幽冥界,所以只好折花相赠、聊表心意。你若喜欢花,我可以日日给你送来。” “可以吗?那我就多谢星君大人了。我……”小姑娘脸上方浮现出一瞬欣喜,神色旋即一凝,蹙眉阖目片刻,对他摊手道,“判官大人找我,我先去一趟。” 千里传音?江槿月看着他们对彼此点头示意,不由埋怨道:“判官老儿真是惯会捣乱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 不过弹指间,小姑娘纤巧的身影原地消失,回忆却并未结束,周遭场景也毫无变化。 无奈,江槿月只得望向怀抱着话本的白衣星君,料想定是他还有话要说——或者说,要自言自语。 忘川河畔的阵阵阴风吹得他衣袖翻飞,他目光微动,神思恍惚地轻声笑道:“说来有趣,初次见你,我就觉得杏花与你最为相配,都如美玉无瑕、质而不俚。有些话,我确实说得太满了。” 乍一听,江槿月只眨了眨眼睛,并未理解他此话何意。过了半晌才记起,帝君寿辰宴上,其余神仙调侃他时,曾叫他别把话说得太满,没准哪天就遇到心仪的姑娘了。 “不是,有话就是不愿意当面说,就喜欢在背后说?在她面前,您是没长嘴吗?”江槿月摇摇头,心说这一句话得绕上十八个弯,人家能理解他的意思才怪了。 回忆迟迟没有结束,她仍心有挂念,不免有些烦闷,不自觉地蹲下身子环抱双膝,喃喃低语:“他还在等我回去啊。” 眼前漆黑的土壤蓦然化作平整的石板路,四周人声纷乱,阳光久违地洒满她清瘦的身子,四肢中暖流渐涌。 心有所感地抬头望见人来人往之景,她竟有一瞬间的愣神。入目的分明是一条从未见过的街道,路上行人的面孔更是陌生,却莫名给她带来几分熟稔之感。 她仿佛曾在梦中来过这里,只是这段梦境始终被深埋于心底,时至今日终得重见天日。 “难得有机会出来散心,还是只能用分.身。做幽冥界尊主有什么好?寿数再长、法力再高,都逃不过身不由己。” 江槿月听见前世的自己滔滔不绝地抱怨着地府事务繁杂、判官不懂变通、鬼差人手不够,回眸望去时才看到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 从前的她看着长高了些,颅顶几乎都要与星君的右肩齐平了。她今日难得没有穿红衣,而是换上了天青色缎面长裙,如身披氤氲烟雨,如诗如画。 放着成堆的案卷不批,他们两个竟然溜出地府闲逛?这要被判官知道了,可能得被气到七窍生烟、当场再去世一次。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