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太挑战他的极限了,隋策嘴里还嚼着呛口的辣子肉,面上冲她眉欢眼笑,借着侧头的动作,见缝插针地质问:“差不多得了吧!” 对方犹在做作地抛媚眼,俨然带着小女儿的天真娇憨,嘴角蹦出的字却一点也不天真:“别磨蹭,我们说好的——” “你的破铜烂铁是不想要了吗?” 在威逼与利诱的双重蛊惑之下,隋策不得不低头,内心沉痛地端起碗碟,依样画葫芦挑了团一品豆腐。 正待要凑近商音唇边时,他忽然略显犹豫,像是不知怎么称呼为好,最后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生……笙儿,你也吃?” 还是个问句。 商音:“……” 尽管大家皆乃逢场作戏,但他果真配合起来,商音竟有些吃不消。 这个爱称着实出乎意料地使人反胃,她没控制好表情,悄悄地打了个干哕。 隋策:“……” “喂,你那算什么表情啊!” 他愤怒地咬牙,却还不能明目张胆地质问,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唇缝外蹦。 隋小将军的自尊心平生没遭受过此等羞辱,要不是圣驾在上,他都想掀桌子了。 当自己很想这么叫吗? 太过分了,他还没吐呢,她倒是先吐上了,这叫什么人…… 怕半途破功,商音顾不得再和他对词儿,忙把吃食一口吞了,免得横生枝节。继而迅速地大放笑脸:“好吃,宫中的御厨手艺就是高明。” 继而适时地冲鸿德帝撒娇:“父皇,改明儿我也想要讨个厨子去我府上。” “好。”那边的皇帝岂有不答应的,“都依你,你自个儿挑人吧。” 不管周遭看戏的信了几分,横竖鸿德帝是十分欣慰,感慨之余还露出些许羡慕,自言自语地点头,“笙儿和策儿真是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啊。朕这门亲,看样子是结对了。” 梁皇后在旁附和:“年纪相仿且都爱玩闹,怎么会处不到一处去呢?早晚的事罢了。” 两人以长辈的身份一番品评,说完,她又不着痕迹地顺口提道:“算起来,姝儿也到岁数了,毕竟是姐姐,老待字闺中总说不过去。皇上可莫忘了给她择一位好夫婿。” 鸿德帝的目光本慈和地望着殿中的商音与隋策,闻言恍然似的轻轻颔首,沉吟说:“姝儿是嫡出,身份更尊贵些。” “是得仔细考虑啊……” * 一顿酒宴吃得人心力交瘁,隋策觉得从前在宫中结交的那些个皇子们,看自己的眼神儿都变了,八成在私下议论他是不是被妖魔给夺了舍。 好在太子显向来稳重,待他还如从前别无两样,散席之后二人在菊花园内小聊了片刻,无非是要他记得多看顾着点儿商音云云。 对于天底下所有入赘皇家的驸马而言,禁宫内院深不可测,不是战战兢兢便是拘谨局促,生怕行差踏错。 然而隋策不同。 他的祖母是当今皇帝的姑姑,因得有这层亲缘,作为隋家唯一的后嗣男丁,幼年时没少进宫混脸熟。 要么是新春佳节给鸿德帝拜年请安,要么是闲暇与一干皇子世子们玩耍作伴。就连南书房讲学,他也陪着听过一两年。 对这深宫,可谓是熟门熟路。 偷溜出来到归月阁后的半廊附近解决了他的人有三急,难得耳边清闲,隋策没忙着回园子,甩着腰间的玉佩流苏,沿石板小径散步,打算晒晒秋阳躲个懒。 正优哉游哉,路过不知哪处宫人的值房,视线不经意地一扫,眼尾忽然撞进大片艳丽的朱红色衣袂。 隔着繁茂的花木,远处青墙下有两抹斑驳的身影。 那衣裙的颜色实在太扎眼,都不必细观,他就猜到其中一人肯定是商音。这招摇的金饰,大喇喇的反着光,想认不出她也难。 但另外一个…… 对方恰被挡在花树的枝干后,依稀露出半截袍角,身份不明,从体格上看,倒像个男的。 孤男寡女避人耳目,于幽静处私会。 还是在成亲回门的当天。 隋策微微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并未上前探个究竟,只若有所思地沉默半晌,抬脚离开了。 回到菊园里,众人都聚在水榭中吃茶,帝王家的家宴,不外乎是皇亲国戚。眼下看过去,除了几个后妃称病告退之外,余下的人都在。 太子沉稳,沛王寡言,六皇子天生一张看谁都不顺眼的脸。就连跟前伺候的太监也一个没少。 隋策记性不错,认面孔尤其拿手,不着痕迹地纵观全局,很快也在公子哥们的队伍里捡了位子坐下,与一群王子皇孙忧国忧民地扯淡。 大约一炷香过后,余光便瞧见商音不动声色地回来了,等在附近的今秋上前给她紧了紧发髻。 主仆俩举止如常地走到女眷的席面去,混于其中风轻云淡地有说有笑。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