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门一关。 陆恒噤声,僵立了会儿,慢步走出屋子。 五更天确实还黑着,陆恒回挟屋换上官服,官服比一般衣物厚实,他穿上后便觉得头重脚轻,心下有些明白自己可能病了,但他今儿得去盐课司查账簿,决不能让他们空闲时候在账簿上做手脚。 陆恒到盐课司那门还关着,随他身后的侍卫伸脚踹门,里边儿守门的差役吵嚷着,“谁啊!天不亮就来了,大人他们得到辰时1才上值,来这么早没用!” 辰时上值,真比他们京官还自在,陆恒未停职前,寅时2就得入宫门,待的卯时3朝会开始,上朝后便直接入大理寺署衙当值,一刻也休息不得。 侍卫扬声道,“巡盐御史陆大人来此,还不开门!” 差役一听是陆恒,慌的打开门,抖抖嗖嗖跪到地上,“小、小的叩见陆大人。” 陆恒乜他,“去叫攒典,本官给他半刻钟,半刻钟不来,他就不用来了。” 那差役急忙爬起身往攒典家跑去。 未及片刻,攒典小跑着进门,身上的官袍歪歪斜斜,脸上还惺忪,就近还能闻到一股脂粉味,也不知在哪个姨娘房里才出来。 他朝陆恒作揖,“下官不知大人过来,有、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陆恒上下睨着他,冷笑,“得了,本官没空跟你做这些面子活,去把税课账簿拿来。” 那攒典还傻着,“啊?” 陆恒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本官说话你听不懂?” 攒典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不用他再做第二次提醒,便去亲自去拿了账簿交到他手里。 陆恒翻看着账簿,纸张字迹都有一段时日,不像短时间内假造出来的,他随意问道,“这几年的灶课和盐引都记在这本账簿上?” 攒典谄媚笑道,“大人说对了,这本账簿有些年头了,前大使到任后一直用的这本账簿,后来陈盐政说前大使毕竟犯了事,这账簿就一直落在库里,下官新用了账簿另做账。” 陆恒露出敷衍的笑,“这么说,这本账簿也没什么大用了?” 攒典忙说是。 陆恒点点头,起身道,“即没用,本官带走了。” 攒典连连应着,送他离开了盐课司,才终于挥着袖子松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陈肃那边就派人叫他过去。 陈肃得知他拿走的是旧账簿,那本账簿原先是前大使做的账,上头关于灶课、盐引笔笔账目都有,就怕牵涉到他身上,陈肃一时无法定心,属实惊讶陆恒中了那情香竟然能忍回衙门,据说昨儿夜里跟他屋里养的那个女人一晚上都没消停,也不知是何等天姿国色,才能迷的陆恒在丧妻后这般疯狂,这种香艳□□本不算事儿,但陆家不纳妾,陆恒即养了这女人,回头若带回京,不是养在外面,那就是要娶进门,他毕竟对外称丁忧,圣人尚未允他回朝,按照规矩,他断不能娶妻,那女人就只能充当外室了。 他得书信一封回去,让陈氏盯紧些,朝官养外室的名声不好听,圣人若知晓必定重罚,这也是个把柄,届时陆恒便威胁不到他身上。 陆恒回衙门身上热的更重了,但外面没人知晓他生病,他不能请大夫,只能硬抗。 他回衙门约小半柱香,胡镶那头派人来知会他,许昌道把那一百五十两万捐输已经送来了,此刻已被胡镶收好,锦衣卫行事果决,又是圣人亲兵,即已收到捐输,便不能在此久留。 他们要在当日启程,走水路,以最快行程回京,将捐输送回去。 沧州旱情严重,陆恒自没有拖的道理,便叫底下人收拾行囊出发,至于运司衙门银库差三百万两帑银的事,他没有再问。 余晚媱身份尴尬,上船后便躲在陆恒的船舱内,好在船舱够大,舱内置了一张宽敞竹席,并着一张木板床。 陆恒睡竹席,余晚媱睡木板床,倒是相安无事。 上回从杭州府回京,陆恒晕船的厉害,这回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的躺在竹席上,余晚媱懒得看他,任他躺了一天,日落时舱室内上好灯,余晚媱拿出干粮来吃,半晌她回头瞅着陆恒,他仍闭着眼,也不知睡没睡过去,她思忖再三,道,“起来吃东西。” 竹席上的人没应她,有些不对,以他现在的秉性,她若和他说话,他势必会理,不可能这副装死模样。 她举起桌上的油灯走到竹席边,俯身去触他额头。 滚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