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竟与各方串谋,成帝怎能忍受? 正月里不见血,一般人的斩首都不能定在正月里,更何况是皇亲国戚。而且即便是落罪的皇亲,也该死的有些尊严,大多私下里处决,哪里能这样在许多平头百姓面前处斩? 这也是在折损瑞王的脸面,但这事成帝却做了。 “晦气。”长顺停下了马车,在车上绑了块红布,才对车内的程锦说道:“姑娘,别的路都封了,想要去咱家里,只能路过法场了。” 程家在京城有一处小院子,是程家先前在京城置办的。院子很小,是先前的大宅子隔出来的卖的,院子也不方正,只三间西向的屋子。后来程家虽然去了燕州,但程远每次应召回京述职,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便将小院子留了下来。如今程锦来到了京城,也是先去那里歇着。 程锦听了长顺的话,不由得一叹。封了别的路,这是逼着大家去观刑了,成帝果然疯得厉害啊。 程锦想着,不由得攥紧了身边彦桓的手。程锦后悔了,她不该把彦桓带到京城来,不该想着什么他要恢复身份。这样疯狂的成帝,这么复杂的局势,彦桓若是回到那皇城里,该有多么艰难?这怎么是她让他学得一些马术,以及一个故事的提点,他就能撑过去的? 在刚救彦桓的时候,程锦也知道当中的风险,所以就拿了一些将来或许能得到的好处宽自己的心。她想过将来若是彦桓恢复身份,她还有关嫣、珍珠等人或许会因为救命之恩得到些许好处。可如今,程锦养了彦桓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在他身上放几分真心呢? 将来的富贵有什么要紧的?人死了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她还不如把彦桓带回去。明年,不今年,她给他安排个身份,让他远远走了,去西北做个浪荡游侠儿,从此逍遥自在。她也可以悄悄在西北或者漠北,给彦桓置些产业,待他恢复了男儿身,也能再那里安下家。往后若是乱世过去,他们或许还能再见几面。彦桓这么好的相貌,该多几个孩子,尤其是应多生几个女儿的。 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死在漂浮在江面的华船上,尸骨被随意丢弃在江中。不该或是悄无声息地,或无端背负骂名地死在某次权利斗争中。 程锦的手是冷的,这些年的日子太安稳了,她都几乎忘了那些权势斗争多么惨烈。 但彦桓的手更冷,他一只手紧握着程锦,用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捂住了半张脸,透过车帘飘动的缝隙,看到了外面正在行刑的法场。 因为周围的路都封了,法场周围围了许多人与车马,想观刑的,不想观刑的,都要在这里看着赵家人被处斩。 赵家阖府,不分老弱妇孺均要被处死。这时被推上了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生得倒是清秀,浑身打着颤,被推着走到了行刑台。他只呜咽地哭了一声,就被砍下了脑袋。在那台面上,已滚落了几个脑袋,一个面无表情的衙役正拿了铁棍挨个戳起,装进麻布袋子里。这么个杀法,往后是很难给收拾个全尸了,只能胡乱埋了。 程锦见马车经过了法场,也看到法场上不断被砍下的人头,心中却奇怪地安定了下来。她在战场时,死的人越多,越是危难的时候,她反倒下手越是稳,越是冷静。 程锦心一静,便觉得她方才都是些痴念罢了。彦桓这样的样貌,藏得住一时,藏不住一世。他这样的血脉,他就只能去往皇权堆里去争去斗,这样方有一线生机。不然将来无论谁做帝王,彦桓这个先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脉,一旦被发现,都必死无疑。 到时候不止是他,或许知道他身份的所有人都没有活路。她程锦、珍珠、关嫣,以及其他和程家有牵扯的人,都得死。 更何况彦桓若是不想去争,就不会寻到程家,也不会跟着她来到京城了。程锦想,若她是彦桓,也舍不得放弃这近在咫尺的皇位。 法场上那浓重的血腥味,甚至漫到了程锦的车里。如今的赵家,就是权势争斗中战败者的下场,许多人见状大概都要叹息一声,争那么多权做什么? 但那些人是不知道权势的力量,死确实是很可怕,权利是值得人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去一争的。 一旦胜了,那皇宫都不再是牢笼,那是可以睥睨天下的权利塔尖。程锦见识过这种力量,所以她太知道有些人拼死争夺的是什么了。 哪怕是芮湘曾经悲悲切切的哀叹,说什么她的太后之位并未她所求,她更希望做个寻常妇人。但程锦知道,芮湘那么说,不过是说给顾珏听,让顾珏来怜惜她的。 若是芮湘当真做寻常人家的妇人,从此天下的供奉不再由她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