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持玉更不可能同一群野猫追逐厮打。 燕瑾瑜阖上帘子,咬牙切齿道:“去下个坊寻。” 桑宝宝将所有野猫驱了个干净,门前终于清净了。日落时分,一只大白狗摇着尾巴从深巷中出现,蹲在苏如晦家门口,照常等他开门放饭。大白狗,或者说神荼,百无聊赖趴在石阶下,意外地发现今儿苏如晦门前冷清了不少。边都高手众多,不好下手,他便日日盯着苏如晦门前。人没杀,倒是吃了苏如晦好几顿饭。苏如晦手艺当真不错,神荼最喜欢他做的红焖肉。他砸吧着嘴向雪花祈祷,今日苏如晦还做红焖肉。 神荼听见门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竖起耳朵,高高兴兴蹲立而起,尾巴摇得像风车。门开了,走出来的却并非苏如晦,而是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男人。他淡漠的目光落在神荼身上,提出来一个大笼子,里头放了一碗香喷喷的排骨。神荼口中津液直流,顺着香味进了笼子。桑持玉将笼子铁门阖上,上锁,带着笼子去了狗肉馆。 “六贯钱,您收好!”狗肉馆老板将银钱放在桑持玉手心。 桑持玉转身离开狗肉馆,将铜钱弃置在路边,戴上兜帽,回了家。 *** “你在发什么呆?”江雪芽问。 苏如晦回过神来,道:“哦,没什么,我在想我家猫。我还是头一回整天不回家,不知道它在干什么。” “你养猫了?”江雪芽觉得稀奇。 “是啊,吃得贼多。”苏如晦想起之前那些谣言,问,“师姐,我听人说你想当我舅母。” 江雪芽想起那个严肃冷漠的男人,唇角漾起一抹揶揄的笑容。她得了麒麟青玉,夜夜入宫城闯他的寝居,奈何那家伙夜夜不在,宁可窝在不知那个旮旯里睡觉,也要躲着她。真不知他是端庄自持,还是胆儿怂。 “不错。” “不是吧……”苏如晦震惊。 江雪芽负手眺望庭院,“师弟,你们这些青瓜蛋子太嫩,咂摸不出味道。你师姐我喜欢老的,老男人的怀抱,暖和。” 苏如晦无言以对。 澹台净是怎么个冷心冷肺的性子,苏如晦最清楚。师姐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苏如晦怕她吃亏。可苏如晦也知道,他师姐不是个能听劝的人。斟酌半晌,苏如晦道:“我阿舅心肠硬,你自己悠着点儿,不要陷太深。” 江雪芽果然不放在心上,摆摆手催他走,转身回值房办公,掀起竹帘,忽见里头的红漆案上搁了盏茶。她记得她没用茶,这茶是谁的?摸了摸茶杯,还是烫的,茶水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儿。有人刚在这儿坐过,离开不久。 下值的时辰还没到,苏如晦负着手,在宫城里闲逛。澹台净的宫城十分荒芜,一打眼望出去,入眼的尽是静悄悄的楼宇,看不见半个人。 不知不觉转进了一处偏僻的殿宇。他被院中的梨树吸引了目光,树下刻了星阵,维持梨花长盛不败。梨树亭亭如伞,风吹落细雪般的花瓣,委落堆积于地,一地素白。 苏如晦拾阶而上,推开榧木门。黯沉沉的屋舍,家什寡素,落了灰,蒙着一层黯淡的灰色。屋子里唯一的妆饰是乌漆长案上的白瓷花瓶,里面放了一束梨花枝。花已谢了,花枝也如铁丝一般冰冷枯硬。 “这是玉儿的旧居。”后方传来澹台净的声音。 苏如晦回身行礼,“阿舅。” 澹台净并不进屋,立在门槛外头瞧着他。苏如晦了解他这矫情的阿舅,这厮一定是嫌弃里头灰尘太多,不乐意进来。 苏如晦打开橱子,评价道:“他好穷啊,没一件值钱的物事。阿舅,你是不是不给他发俸禄?” “发。”澹台净道,“他不用。” 苏如晦从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个锃亮的瓷脸盆,看这物事的年岁,估摸着和苏如晦一般大。苏如晦咂舌道:“这什么?桑持玉的脸盆子?” “他幼时用的奶盆。” “……”苏如晦震惊了,“奶盆?不是吧,他的奶盆比他的头还大。” 澹台净道:“他幼时只愿用此盆。” 苏如晦想象了一下桑持玉面无表情端着脸盆咕噜咕噜喝奶的样子,笑得直打滚。 澹台净冷不丁道:“你也用过此盆。” 苏如晦的笑声戛然而止。 澹台净道:“你二人年纪相仿,那时你一岁,尚未入苎萝山。” “呃,”苏如晦干笑着擦了擦这盆儿,“这小盆儿故事还挺多。”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