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定有鬼。 这么想着,苏如晦咧开嘴,冲他一笑。 偷看被抓得正着,少年波澜不惊,移开视线。 “名字。”秘宗军官神情惫懒。 少年顿了一霎,他忘记给自己取一个合适的假名了。 苏如晦谈话的声音传来,少年听着那家伙懒懒的嗓音,随口诌了一个名字: “苏玉。” 苏玉,或者说桑持玉,转过身,步入另一侧队伍。苏如晦在他前面几尺,吊儿郎当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面。那家伙向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副痞子样儿。他太扎眼,桑持玉一来就看见他了。 苏如晦为何会在这里?桑持玉绞起眉心,心中沉郁。昆仑秘宗不是好地方,苏如晦上一次死就在昆仑,他为何还要来?桑持玉记得苏如晦怕冷,最讨厌去天气寒冷的地方。从前这家伙困居仙人洞缠绵病榻,无论生多大的火,他冻得瑟瑟发抖。 正想着,苏如晦那边忽然起了喧哗。桑持玉抬眼望去,一个铁塔似的大汉堵住了苏如晦。寒风刺骨的天气,这大汉只穿了一件单衣,手臂肌肉虬结,十分可怕。他上下打量苏如晦,道:“你就是江却邪?刚刚我看见你写名字了,乡里在云州,你是桑持玉的男媳妇儿?” “是啊,是我。”苏如晦坦坦荡荡,“大哥有何见教?” 此话一出,好些人都看向了他们。 大汉嘲讽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嫁给残废的江家子。我听说你那夫君喝了秘药进了黑街,好一条丧家之犬,桑门败类,为了恢复秘术,不惜和黑街的渣滓为伍。世人谁不知,桑氏一门就是抵御黑街恶人阖族战死的,他桑持玉竟然叛离秘宗,做了恶人!江却邪,你既然跟了桑持玉,怎么有脸到这里来?” 唉,最烦这种吃饱了没事干找茬的人。苏如晦回头看了眼刀疤脸他们,那仨人压根没有帮忙的打算,立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戏。 不靠谱啊。苏如晦嗟叹。 “是啊,”四周有人窃窃私语,“这小子胆儿倒是肥,夫君叛逃,他还敢来秘宗应征。” “毕竟是江家子,他姐姐是江雪芽。有江家罩着,秘宗怎么也得给江家几分薄面。” “你有所不知,和桑持玉成婚的本该是江雪芽,这江却邪是硬生生被推出去替嫁的,早被江家弃了。” 四下热闹了许多,登时如文火煮锅,咕噜噜冒泡。 “不瞒这位大哥,”苏如晦懒散一笑,“他把我给休了,我现在是下堂妻,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一个男人,成了下堂妻,大汉的目光落在苏如晦身上,眼中的轻蔑更甚了几分。 江却邪是世家子,虽不受宠,却也是好吃好喝养起来的,和他们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的泥腿子不一样。眼前这人儿面孔生得白净,骨相有锐利的味道,偏巧眼睛时常带笑,消融了青年人的锋芒和锐气,显得温吞了几分。身条儿也高挑,像棵挺拔的小白杨,劲瘦但是有力。就是这仪态颇为随意了点儿,不像世家子,倒有几分流氓气。 然而无论如何,这身板比起肌肉虬结的大汉,还是差了不少。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世家废物,日日饱食膏粱厚味之徒,也敢跑来参军? 大汉正要继续嘲讽,这儿郎忽然脸一撇,举袖拭泪,“我本是江家好儿郎,虽无秘术,却有抱负。奈何阿爹偏疼阿姊,命我替嫁。生为江家子,死为江家鬼,我认命下嫁桑持玉。既为人妻,便要尽分内之事。我好吃好喝供着他,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给他做早饭,第一天做蒸鸡,第二天做肉夹馍,第三天做咸蛋黄小饭团。我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为了他手也粗了,脸也黑了。除了没为他诞下子嗣,我什么都为他做了。谁曾想,他竟弃我而去,死生不问。” 大汉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位大哥!”苏如晦哀戚道,“你可知,桑持玉此人乃天下第一伪君子。他白日让我当牛做马,晚上还要对我百般欺侮。他用蜡烛烫我,用鞭子打我,还用绳索绑我!” 大汉红了脸,慌张道:“快别说了,这种事你自己捂在心里吧!” 苏如晦动情道:“我知道,我自小养尊处优,享惯了福,没什么本事,压根不能和各位大哥相比。” 想不到他有这般的自知之明,当下不少人都对他有所改观。 “可是桑持玉骗我身心,死不足惜。”苏如晦声调铿然有力,“所以我痛下决心,加入拓荒卫,从此我与那负心汉势不两立!大哥,诸位,我与你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