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卫孟喜只能收住脚步往回看,这就是刚才双手颤抖的煤工之一。 “你娃上几年级不关我事,别在这儿挡着,马上就下班了。”出纳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同志,皮肤很白,眼睛很大,但明显耐心不足。 围观的工人和家属都敢怒不敢言,因为每次都是从她手里领钱,财神爷啊谁敢得罪? 卫孟喜只想快点解决事情,着急回家做生意,于是主动站出去,温声道:“小同志这样好不好,麻烦你帮他找找看,是不是掉柜台下了?咱们外面的也帮老乡找找。” 一说,大家就都忙低头找起来,两块钱呐,真不少。 可出纳员不仅不找,屁股没离开过板凳,还瞪了“多管闲事”的卫孟喜一眼,“哟,你雷锋啊?” 哟呵,卫孟喜这小暴脾气,你好好说话咱就好好讲理,“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你康敏肯定没有雷锋服务精神,你看那墙上光荣榜还贴着你照片呢,说你是金水矿财务室雷锋志愿先锋队的突击队员,可你这服务态度,先哪门子的锋,又是突哪门子的击?” 大家“噗嗤”一乐,胆子大的都跟着小声附和,可不是嘛。 胆子小的就在后头看热闹,只盼着别闹太久,要是下班还排不到就得等下礼拜了,因为明儿是星期天。有的等着工资买米下锅的煤嫂,可不就着急嘛。 这康敏仗着自己好看,在金水矿追求者众多,又是一尊小财神爷,看人都是用的鼻孔,现在被一煤嫂指着鼻子骂,火气一来,也顾不上往日里营造的形象。 “轰”一把推开椅子,“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不领就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卫孟喜今儿是真不想吵架,可这小姑娘实在过分,她不发威还真当谁都病猫呢。 “康敏同志,请你主意自己的言行,第一,这里是财务室,是公共场所,我为什么不能来?社会主义国家的公共场所是你家吗?谁赋予你的权利让我滚出去?今儿出门前没照镜子吧,自个儿多大个脸不知道?” 众人又笑,这怼得可真是爽! 康敏咽了口口水,颐指气使惯了,也不是没遇到正面刚她的,但那些都是农村妇女,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只要抓住她们哭闹扰乱办公秩序这一条,保卫科的就能把她们赶走。 这个女人的声音不高不低,态度不卑不亢,名义上是一板一眼的讲道理,可“道理”却又那么难听,她是又气又抓不住她的小辫子发作。 当然,卫孟喜不会给她发作的机会。 “第二,作为一名合格的财务人员,现金票据发放和收付时,你做到三查一对了吗?你能说出这名工人姓名和出勤天数吗?不看工资条你能准确说出他的工资数额吗?”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字正腔圆,对方一时说不出话。 “说不出来吧?说不出来那说明你记性不好,一个记性不好的出纳员,谁知道你发工资的时候是不是搞错了,少给他发了两块钱?” 康敏反应过来,今儿是遇到个刺头了,心想输人不输阵,反正在财务的地盘上,只要她一口咬定就是给了,她能把她怎么着?就是公安来了也得讲究个证据呢。 “你血口喷人我可叫保卫科了啊,我明明就是三十二块三毛八分全递给了他的,你们不会是一伙,给咱们表演唱双簧吧?” 老乡急得面红耳赤,“这,这个小女同志是热心肠才帮我,不是骗钱的。” 可他越解释,越着急,就跟卫东一样,嗓门大,说话像吼,有理也变没理了。 刘桂花一看这样闹下去小卫要吃亏,因为当时递钱只有他们俩当事人,只要出纳员说给了那就是给了,因为别人没证据证明她没给啊,这讲理也讲不清的。 “小卫算了,说不清的。”很多时候,不是煤嫂们懦弱不想要公道,而是有些事情就是说不清。 她倒不是怕事,能跟卫孟喜处一辈子的,那都是性格差不离的,只是一想到这种没证据的事闹出来不划算,毕竟以后小卫还要每个月来领工资呢,人家小财神爷想要为难她还不简单? 要么说钱没了明儿再来,要么给小陆考勤少算一天两天的,这吃亏的还不是她和几个娃? 转头又安慰丢钱的老乡,“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离这种人远点就是。”不讲道理就算了,连帮忙找一下是不是掉地上了也不愿。 可卫孟喜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安抚的冲她笑笑,看着保卫科的人过来了,“那你说说,不算角票和硬币,你给的三十二块是几张钱?这个总不会记错吧。”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