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寺的九十八名僧人悉数带回府衙,严加看管,封锁消息,以防被海岛水匪提前得知。 萧厉在卷宗内,找到十八年前关于慧济通敌水匪的记录。 正如慧济所言,当年他被指控为水匪送消息,导致水军作战失败,死伤五百余人。 当时负责作战指挥的水军都尉和玉是慧济的上司,被牵连撤职,发放塞外,在流放途中病逝而亡。 根据和玉的履职档案,和玉也曾是他父亲麾下的一员将领。 和玉?萧厉用笔圈出这两个字,怀疑水匪岛主就是此人。 萧厉依照自己的回忆,描绘出岛主的样貌,并差人唤来一位当年老兵。 经过辨认,确认是和玉无误。 他的心情变得极其沉重。依照慧济的供述,水匪中八成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两成是父亲的旧部和他们的后代。 萧厉扪心自问,这一战打下去,自己和曾经迫害过他们的贪官污吏们又有何不同? 更何况,这群人实力强悍,打起来也非常的棘手。 他思忖再三,决定给安定王去一封信,希望父亲能写一封劝降书,最好把这群人招安,不战而胜,双方皆平安无事。 既已确定招安为最上等的计策,萧厉便苦口婆心地每日去牢房劝一劝慧济,希望他能够作为说客,一同劝降和玉。 慧济修佛多年,却终究无法参透嗔痴,宁死不愿投降,恨透了整个王朝。 夜半三更,萧厉拖着疲乏的身躯从水军驻港回宁府。在巷口,恰好遇见宁长乐。 宁长乐提着一盏黄灯笼,温润如玉,有着别样的温柔。 萧厉紧皱的眉慢慢舒展,拿过黄灯笼,两人并肩而行。昏黄的烛光只照亮眼前的路,没人知道路的尽头到底会是怎样的未来。 宁长乐问道:你有几成把握招降? 不足三成。 有几成把握打赢? 七成。 宁长乐诧异地挑眉:即便有新赶制的战船,临安水军不足八十艘,而和玉却有一百多艘战船。和玉多年打水仗,绝对不容小觑。你确信有七成把握? 萧厉没有正面回答,神色疲惫地说:打仗是最下的选择。一旦开战,无论胜负,都是输家。你猜猜,当年陷害慧济、逼和玉为匪的水军都总管是谁吗? 宁长乐哪里知晓这些,直接问道:是谁? 李贵妃的哥哥,新晋太子的舅父,兵部尚书李器跃。 萧厉眼里闪过阴骘狠意,咬牙说道,非但没受责难,反而步步高升。 前不久意气风发的萧厉不见了,现在的他显出前所未有的倦意。 宁长乐很想抱抱萧厉,刚伸出的手未触到衣裳又悄然缩藏在衣袖下,紧紧握住。 你会给他们讨回公道的。 萧厉非但没有放松对临安水军的训练,反而更加严厉,更有针对性,突出海战特点。 他命令僧侣们继续制作火药,甚至找到更多制硝师一起参与。 如果真的两兵相接,萧厉要尽量弥补武器装备的差距。 卫都总管小心地问道:王爷,私自制作火药可是要砍头哩。 下封闭令,若有半点消息走漏给朝廷,吾先砍了你的头! 萧厉没了扯皮的兴致,言辞极其狠厉。 卫都总管这些日子早被萧厉训得服服贴贴,哪敢说半个违背的字,老老实实应下,暗自嘀咕当朝王爷说话怎么像反贼头子似的。 半月后,萧厉终于收到父亲萧桢的回信。 萧桢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和玉的劝降书,一封是给萧厉的家书。 他在家书中希望萧厉能弥补自己没有看顾好下属的过失。若当年萧桢接受先皇册封他为太子的建议,现在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一直坚守忠君思想的萧桢终于软化,透漏出希望萧厉可有一番作为,不论发生什么,都愿意支持儿子的想法。 在信的结尾,萧桢对于儿子听取娘亲崔青卿的建议,用兄弟论追儿媳的办法,表示批评。 当年萧桢早已知晓崔青卿的小心思,如果无意,怎会纵容呢,劝自家儿子莫作死,以诚心换真情。 萧厉甚是无语,谁说他不诚心了?他心诚得就差跪在宁长乐面前,求宁长乐喜欢他。 再看一遍信,萧厉反复品读如果无意,怎会纵容这几个字。所以宁长乐对他是不是像当年的父亲对娘亲,其实早有心意呢。 萧厉越想越雀跃,轻轻叩响隔壁的房门:长乐哥哥睡了吗吗? 宁长乐一袭白玉色亵衣,显出玲珑身材,乌发披散在身后,开门道:何事?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