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不太理智的排斥否定期,骂起来毫不留情地能将自己也一块儿骂。 和之前梦境中兜兜见过的人类一样,那粗犷男人对动物表现出来的古怪的人性化举动并不会感到惊讶,自然也听不懂啾啾们之间的交流。小鸮的天然叫声粗哑沙砾,节奏并不连贯,于人类耳中听来似笑非笑,十分诡异。 男人诧异地看着两只似乎在争吵的小鸮,老好人地劝架道:没事没事,不就是面包虫嘛,我这里确实还有一点儿,但也不多了,得节约一点儿。诺,你俩一人再一条,可不许吵架了。 说罢,他抛出两条面包虫,小虫干稳稳地落在兜兜和鱼翅先生的跟前。 鱼翅先生倔强地别过头没有理会。最后,两条虫都进了兜兜的肚皮。 男人也不恼,只是憨憨地笑了几声。他挑了一处冒出地面的粗(壮)拳曲的树根,盘腿坐在上头,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粗鲁地揉搓活动了几下指关节,便捏着笔开始记录。那笔记本看起来已有些年头,封皮都已脱胶卷边。内页却是密密麻麻写了不少,还有手绘配图,字迹工整有力,显然笔记主人十分尽心。 兜兜被挑起兴趣,忍不住载着小山雀扑棱飞过去,落在男人肩头,歪着脑袋打量他记下的内容。小山雀透过兜兜的脑袋探身往下看,似乎也看得异常认真。 只消几眼兜兜便辨认出来,笔记里记录的是护林日记。此时,兜兜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身份。 他是护林员。 护林员写得很慢但极为仔细,几乎每个措辞都斟酌再三才加上去,丝毫不介意肩膀上多出来的两只监工鸟。 兜兜已经能够识别部分人类文字,但大部分日记内容对他而言还是过于深奥晦涩。猫猫头小鸮只看了一会儿就困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眯起眼睛,也许只是闭目养神了几秒钟,也许是小憩了片刻,总之在兜兜再次睁眼之前,他以为只过去极短的一段时间。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茫茫雪海。时节竟然在转瞬间由初冬迈入隆冬。 兜兜震惊地打了一个冷战。 怎么回事?难不成南柯一梦这种人类恐怖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小山雀蜷缩在兜兜的羽毛里,轻轻蹭了蹭。这给兜兜带来几分真实感。他僵硬地跳下护林员的肩膀。 那位勤勉的护林员的帽檐上堆满积雪。他顶着风雪,仍旧在不知疲倦地记录着,好似全然不曾察觉周遭的变化。那本笔记本已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后一页。 兜兜见状便不再关注他,返身往鱼翅先生躺下的地方飞去。那堆枯草早已被冰雪掩埋,不见任何痕迹。兜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喙和爪子并用,最终将冻得邦邦硬的鱼翅先生挖了出来。 好在梦境之中的冰雪虽刺骨但能忍受,不会给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鱼翅先生出土后过了没多久便恢复过来,开始呸呸往外吐雪水。 这是怎么回事?他怪叫道,你是不是忍不住睡着又做梦了? 兜兜闪烁着避开鱼翅先生的质问。他是睡着了没错,但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这一切是不是源自二次梦境造成的混乱。他毕竟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助眠主播,很多理论知识不仅没进脑子,就连他的眼睛都不曾进过。 就在这时,护林员终于动了。他踉跄着起身,拍去满身的积雪。他一抬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兜兜这才愕然发现,那个原本高壮憨直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是白发苍苍,哪怕尽力挺直身板后背也微微佝偻着。 都这时候了啊。 盛年不再的护林员哑声笑道,语调是一如既往的爽朗轻快。 该出发巡山去了。 护林员扯下棉帽抖落几下,自然而然地冲着兜兜他们嚷道:小家伙,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请你们搭顺风车。 说罢,他转身便走,丝毫不介意自己的邀约是否被接受。 兜兜和鱼翅先生互看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被彻底冻上的山路并不好走,积雪没过膝盖,几乎每一步都是在雪中艰难划动。天寒地冻,北风凛冽,白雪霏霏,茫茫间唯有一道黑色的背影沉默地逆风而行。 鱼翅先生被风刮得羽毛乱炸,早已顾不得对人类的那点儿芥蒂,和兜兜、小山雀一起乖巧地窝在护林员绵毛领子厚实的折缝里。空间本就不足,一路上护林员还捡了两只不知怎么被埋在雪地里的蠢松鼠,一齐(塞)进衣领堆里。鱼翅先生被挤得险些背过气去,而说好的顺风车迟迟未来。 嘿,你们几个小东西知道吗? 护林员在前头朗声笑道。 迎着风雪开口说话可不是什么聪明之举,但护林员不知为何并不在意。今天的他格外兴奋,爬满皱纹的老脸上也映上红光。 今天可是年三十儿啊!按理说呢,咱得吃饺子。但这冰天雪地的,啥也没有啊。一会儿啊等到了地方,就委屈你们和我一起啃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