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戚洲随意说教,更别说,景淮如今还是皇帝有意重用的人。稍稍思考其中的利益关系后,戚洲也不与景淮多费口舌,只冷冷一笑道:世子好自为之,清高傲慢只会重蹈覆辙。 戚洲意有所指,说话夹枪带棒。 景淮却只淡淡地一笑:戚将军还是好生看着神殿那边的人吧,总盯着我,恐怕做不好陛下交代给你的任务。 说罢,景淮撇过眼不再看他,神态动作再正常不过,戚洲却感觉到了嘲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戚家原先也是京都中的望族,但逐渐衰败,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是个破落户,凭着一副空架子在京都贵族中勉强支撑体面,戚洲从小就自卑,心思比常人多了一倍。 后来戚洲的父母因为一出意外双双死去,当时他不过是十一二岁,容时此时的年岁一般大,戚洲的母亲和姜家主母是闺中好友,姜母看他可怜,便收养了他。 但戚洲因寄人篱下而更加自卑了。尽管他和姜枫姜蘅他们以兄弟、兄妹相称,他却并没有一刻感觉到自己在姜家的地位是和他们兄妹一样的。姜枫随意的一句劝告,姜蘅的默不回应,这一切都让他可怜的自尊心感到难受、焦虑和痛苦。 更别说,如今景淮这样光明正大的轻蔑态度。 他深藏的脆弱自尊心,霎时就被挑了出来,暴露在阳光底下,被所有人肆意谈论着。 他勒住马,感觉全城百姓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便冷着脸匆匆纵马离去。 景淮自觉见了大不合心意的人,心中兀自不快,闷头赶路,待又行一段路,发觉怀中之人身体甚是僵硬,因问道:鸣玉可曾骑过马? 容时脸色仍旧白惨惨的,低声答道:不曾。 他幼时体弱,有教习的武师教他习武以强身健体,由基本功到适合他的武学招式,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等他九岁,身体与寻常孩童相差不多,可以学骑马时就发生了姜氏造反一事,武师尚未来得及教他骑马,他已经进了冷宫。 别怕,我会护着你。景淮手臂稍稍收了一些,将容时稳妥地扶住。 容时点了点头,松开紧捻着自己衣袖的手,尽力放松。 仪队行至城外,道路陡然开阔,行进速度便快了不少,景淮担心小孩不适应,便与他说话转移注意力。 景淮琢磨了片刻:说起来,我还未知你生辰是哪一日。 容时答道:正月十五。 上元佳节?是个好日子。 景淮又随意问了他一些寻常问题,诸如昨晚睡得可好、早上吃了什么、是否喝了药、身体感觉如何了等等,容时一一回答,行走间不觉已经到了祭坛。 景淮率先下马,然后伸手去扶容时。 容时刚开始被吓了一遭,又第一次骑高头大马,一路来,已是脸色苍白如纸。他借着景淮的手欲下马,然而他个子尚小,腿脚够不到马蹬,手上又发软没力气,在马背上一个翻身险些跌倒。 幸好景淮在下面接住了他。 瞧着容时虚弱的身体和惊慌的眼睛,景淮蓦地心一软,便将他揽在怀里,抚按了会他的后心,一边说了句没事了。 容时闭上眼睛缓了一会。 祭神大典在按照既定的步骤进行,与往年不同,大典之上出现了出了神子之外的第二个孩子,众人在观看祭神大典的间隙总会扫一眼这个孩子,其中就包括坐在远处高台之上观礼的皇帝。 容时长得像姜皇后,皇帝第一眼看到他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皇帝身边坐着钩月夫人,身穿繁复而华贵的礼服,尽力摆出一副雍容的姿态,然而再华贵的装饰也挡不住她那通身的柔媚之感。 钩月夫人很快就发现了皇帝的目光不在祭神大典之上。她顺着皇帝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个久不在人前活动的废太子。 他被景淮安排在人少的角落,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侍从。他的脸色很苍白,时不时咳嗽一两声。 钩月夫人眼睛往旁边转,看向了皇帝。 尽管皇帝脸上是明显的厌恶之情,可他的目光却久久不曾从容时的身上移开。 钩月夫人心一惊,蓦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她低低唤道。 皇帝收回目光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钩月夫人艳丽一笑,柔声道:今日大典必能祈得上神庇佑,护我离国百战百胜,于四国立威。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言语,竟没有同往常一样调戏逗弄一番他的宠姬。 钩月夫人感觉到了这个不同,不安地搓着手中的一方锦帕。 容时和引竹引兰三个正在观礼,神情却都不大好。他们违背了公子的命令出来玩不说,还刚好被公子逮了个正着,而且害得容时差点丧命马蹄之下,各自心中惴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