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容时的记忆中,他的世界,抬头是灰色高墙,低头是褐色泥土,以及闭上眼睛,遥远的脑海深处,阿娘和阿爹的,柔软和坚实的怀抱。 阿娘死后,他就一直在等阿爹。他不相信阿爹不要他了。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阿爹来接他,抱着他跟他说一句:委屈二郎了。 姐姐你看,是天、树、雪,还有路。容时指着门外,痴痴地道。 小侍女一愣,不懂容时是什么意思,便接话随便道:是啊,小公子昏睡多日,不知道上京都城里又下了好几场雪,看这天,估计晚点又得下一场雪。小公子,你喜欢雪么? 容时想了想,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 小侍女不明白,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他还看得那么高兴。 对啊。不喜欢。容时又咳嗽了两声,头开始有点晕,仍旧笑着说道,可这是我第一次瞧见宫外的景色,心里欢喜。 小侍女一愣一愣地:是吗?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容时和小侍女同时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见去。只见声音来处,一个年轻的公子并一名小厮疾步而来。 公子穿着黑靴,转眼间就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的脚印,这脚印又大又深,像是昭示着主人暴怒的脾气。 景淮皱着眉大步跨进屋,反手关上门,对小侍女大声呵斥道:谁让你开门的? 小侍女被吼得肩膀一抖,嘴唇微张想要解释,却对上公子严厉至极的脸色。公子对待自己人向来温和,不曾这样疾言厉色过,小侍女眼眶一湿,低着头不肯说话。 景淮眉头拧得更紧:你在跟我耍脾气? 小侍女咬着唇,眼泪挂在眼眶上,要掉不掉。 引竹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催促道:你做什么呢?快认错呀。 不关姐姐的事。容时撑着身体解释,是我觉得屋里闷,想透透气,所以才央求了姐姐帮我开开门的。公子,你你别生气了,我我没有不舒服。 但容时说完就想咳嗽,他怕引人误会,便努力憋着,憋得眼睛都红了。 景淮沉默片刻,转头对引竹道:你带引兰下去领罚。 引竹叹了一口气,对引兰道:你跟我走吧。 引兰一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啪嗒一声,滴落在地。 容时心一紧:姐姐 引竹此时已经把引兰带了下去,往省室的方向走。引竹在路上道:你啊,公子罚你是因为你无视主子的命令。主子怎么交代你的,说照顾好病人,不许让他吹风着凉,不许他不吃饭喝药,你怎么能让他求一求你,就随他任性去了呢? 引兰眼眶红红的,低着头仍旧不言语。 别哭了,我也要陪你领罚。 引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道:为何? 引竹别过头,不好意思道:嗐,我不是去禀报公子了么,说这小宦官醒了。但是我看到公子在做要紧事,就没提。然后公子方才说,我要做的事就是如实禀报,哪个要紧哪个不要紧是公子自己的事。我们没做好本分事,所以得罚,懂了吗? 引兰年纪小,比容时大不了多少,听完仍旧似懂非懂,只晓得有人要陪她一起领罚了,心里宽慰不少,笑了笑,泪也不掉了。 引竹哼哼一声,又道:而且,那小宦官这么任性,要不是在病中,铁定也少不了一顿罚。 那不行!引兰大惊失色道,他病着呢!花神医说他现在是瓷娃娃,咱们得哄着让着,免得他不小心磕坏了就没命了! 引竹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小姑娘,你傻吗?公子这么英明,你说的这些公子不懂? 放心吧,人家有免死金牌呢,你就别瞎担心了。引竹酸溜溜道。 第8章 景淮看着床上的少年,脸色不大好。 他从外面进来,身上染了霜雪一样冰冷的气息,高大的身材加上一幅板着的严峻面孔,看起来的确有点吓人,无怪乎刚刚小侍女直接就被他吓哭了。 他方才比了武,眼神里还有一股肃杀之气。只是这肃杀之气在接触到少年病殃殃的面容和惊慌的眼神时,瞬间就如春风拂过般,散了。 公子。容时脸涨得通红,手捂着锦帕,似乎要咳嗽。 景淮见状,沉默地走上前去顺了顺他的背。 你这是何苦?景淮道,既这般难受,为何还要任性。 容时又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咳得苍白的脸颊之上泛起了一点病态的绯红。 咳了一回,容时的嗓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