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无甚反应。 薄朔雪又翻开一本,瞄了一眼,又是陈洲巡抚上奏。 “四月十三日,陈洲连绵大雨。” 长公主微微皱起眉。 薄朔雪也顿了顿,再翻一本,看到熟悉的名字时,已经预感不好,但还是硬着头皮看完,试图在其中找出一些新的讯息。 但最后一无所获,薄朔雪只能接着道:“……四月十五日,陈洲连绵大雨。” “好烦。”长公主木着脸批道,“回他,叫他今年不许再写奏折。” 薄朔雪抿了抿唇瓣忍笑,接着翻起下一本。 这些年燕朝风调雨顺,又无战乱饥荒,其实大部分奏折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往往是地方上的官府怕被朝廷忘记,送来的请安折,或者是把一些芝麻大点的小事也上报一通。 但这些折子又不能不批,否则便显得君臣不睦,或者底下的臣子觉得自己不被看重,逐渐消极。 薄朔雪摇摇头,外人都道殿下不够勤勉,可这些废话是任谁都懒得听的,的的确确是浪费时间,怎能因此责怪殿下。 薄朔雪也不喜欢废话,只好自作主张,将请安帖都放在一边统一回,剩下有些价值的也不过二十余本,再让殿下定夺。 郁灯泠听得眼皮直打架,歪歪地靠在一边犯困。眼前迷迷糊糊有人影靠近,似乎是薄朔雪的一袭白衫,耳边也朦朦胧胧的,像是薄朔雪在同她说些什么。 郁灯泠听不清楚。 嗅觉在闭上眼后更加敏锐,闻得见他行走间浅浅的松木清香,还有他袖口抬起时,混在其中的一丝更暖的香气。 像是最晴好的春日,食物富足,林间被晒得香香软软的松鼠尾巴。 郁灯泠倏地睁开眼。 她静静盯着面前的薄朔雪,深黑的瞳眸如同最僻静的幽井,完完整整地倒映着所看到的一切。 世人皆恶臭污浊不堪,为何薄朔雪闻起来却香香的。 难道这也是天命之子的缘故。 薄朔雪微顿,要说的话也闷在喉咙里没能出口,过了会儿不自在地撇开脸,低声道:“殿下干嘛盯着我?” “你方才说什么。”郁灯泠淡声道。 “哦。”薄朔雪又低头翻开那几本奏折,“这些,要请殿下过目。” 他只是佐政,这也本就是上柱国的职责之一,但绝对不能逾越,最终推行与否,还需听凭殿下的意思。 郁灯泠垂眸,看到那一片黑压压的字,就又把目光抬起。 懒得看。 薄朔雪一看她这动作,就有了熟悉的感觉。 又来了,她又要耍赖了。 薄朔雪捧着奏折,凑得更近了些,展示在她面前。 “殿下看。” 郁灯泠默默移远目光。 “……”薄朔雪无奈,只能故技重施,总结出大意,念给郁灯泠听。 第一本奏章是要请旨派人去修粮仓,没什么难度,郁灯泠听了,淡淡应一声:“可。” 薄朔雪点点头,在奏折上勾勾画画批改一番,放到一边。 接着第二本,第三本,都是如此,偶尔郁灯泠说“不可”,薄朔雪便写一些或婉转或斥责的话回复对方。 还剩四五本的时候,郁灯泠又不说话了。 薄朔雪喝了口茶水,又低头重复念了一遍奏章大意,郁灯泠还是没回音。 “可不可?”薄朔雪抬头看她,忍不住催促道,“可不可呀?” 这一抬头,却愣在当场。 他原以为郁灯泠是又在犯困躲懒所以才不说话,可其实,郁灯泠正单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微垂的眼尾和戏谑挑起的唇角,无不显示着郁灯泠的轻嘲之意。 她像是看着一个什么好玩物事一般看着薄朔雪,总是黯然无光的双眸之中多了一丝流动的神采,就像是再怎么懒散的猎手,在捕捉到猎物的那瞬,也会多出一丝愉悦。 “可,呀。” 郁灯泠故意学着薄朔雪的语调,慢慢地说话,不忘加上最后那声上扬的尾音。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