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宴已经站在《早春》下面。他个高,伸手抓到了画的边缘。 闹剧结束了,就像拉下这场活剧的幕布,他一鼓作气,直接把整幅画扯了下来! 蒋富康破声大吼:“你干什么!!!” 高宴快速卷起画布,抓住沈榕榕的手转头往外跑。蒋富康和保安人员追了上来,沈榕榕抢过高宴手上的伞,啪地打开,把它当作武器也当作盾牌。伞尖戳向蒋富康,蒋富康连忙躲避,和身后冲过来的保安跌成一团。沈榕榕扔了伞,拉着高宴往停车场方向跑。 市美术馆临江,露天停车场外就是萦江,不必她说,高宴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还要再考虑一下吗?”高宴大声问。 “不必考虑!”沈榕榕笑着,从高宴怀里拿过卷成一筒的画布。她跳上石墩,靠着栏杆展开手里那幅画。绿色的草坪与肉色的人体在灰暗江风里翻滚,云层露出一线阳光。 “榕榕!不行!”蒋富康狂奔而来。 沈榕榕松开了手。 那张画落进风里,又被风吹送,直入江水。 “再见了!”沈榕榕朝着随江水往远处去的画大喊。她长发在风里飞舞,扭头看向高宴。高宴正怔怔看她,抢画、丢画,这一切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他会做的事情。但他激烈跳动的心脏却确凿无疑地提醒他:他不后悔。 沈榕榕跳落地面,拉着高宴的衣领,毫不犹豫吻上他的嘴唇。 高宴僵住了。 一吻结束,沈榕榕舔舔嘴巴:“你给点反应啊,不是喜欢我吗?……难道这是你初吻?” “……嗯。”高宴眨眨眼睛,他的脸烧了起来,从耳朵到脸颊,但他还保有冷静的能力,“能再来一次吗?” 江风吹动沈榕榕的长发,乱纷纷扑到他脸上。他从未和沈榕榕靠得这么近,满眼都是眼前漂亮女孩笑起来的样子。 修长的、干净的手指按在他下巴上,带一点儿命令语气:“张开嘴。” 高宴听见陌生人奔跑靠近的脚步声和愤怒呼喝,听见手机在背包里不停震动,但太过强烈的心跳声盖住了这一切。他沉浸在沈榕榕引领的吻之中,揽紧了她的腰。 宋沧挂断了电话。 他的车停在kk酒吧不远,拨打高宴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高宴认识酒吧老板康康,他本想让高宴牵线,好进入酒吧看看,现在只能自己行动。 从车里下来时,阴沉了一整天的浓云终于破碎,雨滴又大又重地砸下来。这是夏季第一场雷雨,来势汹汹。 宋沧穿过步行街,绕到kk酒吧后门。按照高宴所说,酒吧后门是一截楼梯,宋沧发现门紧紧地反锁着,无法打开。他回到地面,在一家店铺门口避雨,顺便观察周围。 已经四点了。街面上没有人,所有铺面檐下都挤着湿了半身的年轻小伙和姑娘。宋沧眯起眼睛,盯着街道对面一间奶茶店门口的年轻人。 大部分人都戴着口罩,宋沧只在档案里看过肖云声的模样。他很难透过口罩辨认出想找的人。但隔着雨帘,他发现了可疑的对象。 对面奶茶店门口,有个人也在观察四周,试图从层层叠叠的人之中捕捉自己的目标。 章棋说过,肖云声已经知道宋沧的存在,并且跟踪过在故我堂出没的宋沧。宋沧摘下口罩、打开雨伞,径直走向奶茶店。果不其然,才走到街道中央,那一直东张西望的口罩青年便定住了目光。 雨声和雷声震耳欲聋,雨伞扑扑乱响,宋沧的裤腿和鞋子都湿透了。宋沧朝他又跨出一步,立刻看见那青年有个微微向后缩的小动作。 在宋沧扔掉雨伞的瞬间,肖云声跑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一场追逐已经在雨中爆发。 无人的街道成为了最佳的竞技场,宋沧双眼紧盯距离他只有数米的肖云声。肖云声穿着雨衣,随着奔跑,他的兜帽脱落,宋沧看见了他后颈的一道刺青,一直延伸进他的头发,像一枚紧贴皮肤的钢针。 肖云声熟悉这里的地形,迅速拐入小巷。穿过堆满杂物的窄处,便是萦江与一条窄桥。过了桥,就是博阳中学所在的老城区,街巷蛛网般纵横。 不能让他过桥!宋沧放弃了直追的打算,他跳上道旁花圃,几下跳跃拐到人行道的岔路上,肖云声在穿过路口直奔大桥的瞬间,被宋沧抓住了雨衣的领口。 他跑得太快,连带拉扯宋沧也一起跌倒。宋沧和他在雨里厮打几个回合,终于从身后掐着肖云声的脖子,把他压在地上。 肖云声后颈的刺青是一把剑。这道刺青年月已久,痕迹都模糊了。 剑尖直指肖云声后脑勺。 他哑声笑了:“宋沧,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是许思文舅舅。” 宋沧屈膝压着他后背,肖云声无法翻身,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大雨模糊了宋沧的视线,脏污的雨水流进他眼睛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