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男的怎么脸皮比蒜皮还薄啊!”说着非要去跟人掰扯清楚,东勰好说歹说才止住她。 第二天早上,母亲天不亮就起床了。她早早地就把早饭做好,然后坐在客厅等着吴叔的房门打开。过不多久,吴叔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从房间出来了,看见餐桌前正襟危坐的母亲吓了一跳,局促次跟她打了个招呼。 “吴大哥,”母亲开门见山,“昨天妹子说话不妨头,你别往心里去。” 吴叔一愣,反而先红了脸。他笑了,像个小聪明被戳穿的孩子那样搔了搔后脑勺,结结巴巴地说:“不怪你,我这个人确实不太好处。” 接下来就是母亲擅长的部分了,她语言的丰富和态度的热情对付吴叔这样的老实人基本上属于降维打击。东勰和嘉穆故意睡了个懒觉,在被窝里边听着两个大人聊天一边抿着嘴偷笑。原来吴叔是真的要出差的,只不过是在一周之后。可是他仍然坚持今天就去住酒店,一来酒店的房间已经订好了,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已经答应了要把自己的床让给东勰来睡。 真正的不对劲发生在某一天的晚上,覃嘉穆如厕之后竟然发现用过的厕纸上出现了血迹。之后的几天,血迹一次比一次多,厕纸被洇红的面积一次比一次大。于是他意识到,报应来了。 某一天夜里,提前设置好的手机闹铃在枕头下闷声响了一下,嘉穆迅速将它关掉,同时翻身爬起来。他先是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等着意识从深度的睡眠中努力挣脱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将房门反锁。他谢天谢地东勰这两天都睡在了吴叔的房间,否则不论做什么都会担心被他看出蛛丝马迹。东勰的心思太细了,尤其是用在他覃嘉穆身上。 嘉穆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底下那些有点年头的木地板随着他半个脚掌的轮番施压而发出小声的抗议。他从写字桌的抽屉里摸出白天藏好的一个小小的圆镜子。接着,他蹲下去,褪下自己的内裤。他准备了这么久,强迫自己在深夜里醒来,就是想用浓重的夜色给自己遮遮羞,好去仔细查看那个每天让自己流血的私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打开手机上的电筒,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反复地调整着镜子的角度。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两条腿抖得像筛糠,季节在他身上发生了混乱,明明手脚冰凉可是腋下却在成股成股地流汗。正当镜子的角度与他视觉的焦点完全重合,谜底即将揭晓的时候,客厅的灯骤然亮了,那一点点光从门缝里钻进来的一瞬间,嘉穆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抖,手机“咣当”一声砸在地板上。他倒抽一口气,屏住呼吸,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惊天动地地狂跳。 果然,脚步声还是被这不寻常的声响吸引了过来。 “小穆,”东勰先拧了拧把手,拧不动,然后又轻轻敲了敲门,“你没事吧?” 嘉穆的额头汗涔涔的,墙上挂着的空调忍不住替他换了口气。“我没事......”他手指死死地堵着手机背后的电筒光源,慢慢地站起来,身上的关节像是枯树枝折断一样噼啪作响。“我起来喝口水。”他说。 门外半天没有动静,嘉穆惊魂甫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东勰还没走,两人一里一外隔着房门对峙着。嘉穆屏着呼吸,脸上滚烫,像是被抓包了一件进行中的丑事。他脑子飞速地转,提防东勰继续追问他为什么要锁房门。 半晌,门外的声音说:“那你早点睡。” 嘉穆嗯了一声但是仍然没动,他继续静静等着,确定东勰的脚步声远了以后,他才敢长长出了口气。他觉得这口气长极了,像是要把他身体里很角落很古老的污浊一起吐出去。他回到床上,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猛烈撞击着胸口。他扯过被子蒙住头,像是要溺死在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里。就在刚刚,他的视焦与镜面重合的一刹那,他终于看清了那个让他感到羞耻的地方。那个地方长满了更加令他羞耻的东西——那些颗粒状的凸起——是它们一次次在厕纸上、内裤上留下脏血,一日日折磨着他的心神。嘉穆尽管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它们的腌臜和下贱,一下就认出了它们是哪件恶行的“福报”。 上海的季节常常切换得异常突兀,有一种说法认为天气是老天爷的心情,由此看来,近期沪上乱哄哄的股市和房价很有可能让他老人家的血压忽高忽低情绪极不稳定。几场强降温之后,季节发生了生硬的扭转,于是所有适合在户外进行的活动,都添了点肃杀或悲情。上海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母亲突然说要走。临走之前的一天晚上,母亲在厨房疯狂地包饺子。从数量上看,那根本不像是准备一顿晚饭那么简单,像是要把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