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诸项事宜后,阎行重新向亭舍走去。他边迈步脑子也边开始盘算着目前的局势: 听闻州伯已经率领六郡的兵马抵达狄道,而韩家的家主早先听说也带着叛军的主力驻扎在陇西一带招揽白狼羌、青衣羌的羌人部落,这会估计双方已经剑拔弩张了,塞外这边的羌人也是蠢蠢欲动,听说他们现在对铁器的需求就比往日里大了许多······ 大战,一触即发。 ··· 陇西狄道城,汉军城外大营。 营寨里的中军帐内,此刻被两侧的烛台上的烛火照的通明。长相清癯,蓄有美须的程球高坐在帐中的将位上,皱着眉头查看这几日军中粮草消耗的账目。 掌管军务近一个月,程球总算体会到孙子所说的“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的艰难了。 自从率六郡兵马出征以来,人马调度、兵甲拨给、劳役征召、 粮草输送诸项军务已让程球愁白了头发。表面上看,担任治中从事的自己身为刺史的高级佐官之一,在内主众曹文书,居中治事,现在出征又被委以重任,总管全军事务,不可不谓是位高权重。但实际上自家人知自家事,程球知道自己在州中士民口中已经成了奸佞小人般的存在,豪强大族对自己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自己。 要知道,耿鄙自从上任以来,就一直筹划着征讨凉州的叛军。但是对外用兵,就要钱、要粮草、要人马、要兵甲,西边的郡县落在叛军的手里,而朝廷还控制的郡县也是饱经战乱之苦,各地自保都嫌不足,哪里能够向州里提供兵马粮秣。而面对战乱过后凉州境内流民四起的情况,这一大笔军费自然无法全摊在贫苦黔首的头上。 所以耿鄙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州里的豪强大族身上,可惜刺史虽然权大,但也终究是个外人,要知道州里的掾吏一般以任用本籍人氏为惯例,如此一来州里的职务多被有势力的宗族大姓所垄断,面对如此庞大的地方势力,长官若是软弱无能,自然不免落得一个被架空欺凌的境地。可要是长官专事强横,不愿意和地方大姓妥协,有时也逃不了被地方豪强驱逐的命运。 当今天子西园卖官,耿鄙出身名族,花了一大笔钱来到凉州上任。自然是不愿无所作为的,他来到边地就是想借助边事来立下军功封侯拜相,甚至乎像张温一样进位三公。所以上任伊始就一面征召州里大族的子弟,一面暗中笼络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心腹。 程球虽然因为出生寒门,屈居小吏多年,但却是颇具才干,娴于政事。所以耿鄙一发现他的才能,就立刻委以重任,接连拔擢,直到位居治中从事,主众曹文书。而程球也确实是没有辜负耿鄙的厚望,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态度,自从担任治中从事以来,程球在政事上帮助耿鄙暗中打压豪强,核实大族藏匿的人口财产,加倍征收豪强的赋税,在兵事上强行抽调各郡县的兵马,又挤兑走了在州里素有威望、立下赫赫战功的盖勋,让汉阳的郡府也成为耿鄙的一言堂。 可惜程球虽然也算是能吏,但在兵事上却是门外汉。面对这只由从六郡抽调来的守军、新募的兵卒、驰刑兵组成的人马,除了在人事上提拔一批下级军吏笼络人心外,其他能做的寥寥无几。而耿鄙自从抵达狄道后,就搬进了郡府之中,将军务一股脑丢给了程球。 本来军中事务就繁琐,又想到自己已经深深得罪了州里的大姓,如果不能在这次平叛中立下军功,那么立马就要被千夫所指,最后恐怕会难逃一死,程球内心顿时又是一阵烦躁。 可能是心烦加上跪坐久了,程球的双腿渐渐发麻,他将面前摊开的竹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