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烛火摇曳。 一曲琵琶清音响起,似月下静湖倏尔荡起涟漪。少顷又传来凄恻的二胡声,黑幽幽的楼顶飘下万千杏花瓣,纷飞的花瓣间,翩翩落下一道身影。江蓝生持扇敲掌,凑近道:“来了。” 只见那身影飘然而落,腰肢柔若无骨,广袖倾洒,肢体倒弯,浅粉舞衣领整个人看去像一朵饱满的春雨杏花。萧满伊起身时,朝台下醉然一笑。一时间,醉凤楼全没了声响。 那抹笑,似细雨流光,有兰麝芬芳,又带了几许张敞画眉两两相对的缱绻。 疏忽间,只见她广袖如水而泻,凌空跃去。弦歌台上,声色全起,粉袖扬洒如云雾,琴音急转如仙乐。 萧满伊或跳或转,或跃或旋,只在那白绒毯方寸地间,却舞出月满中天般的天魔之姿。 直到乐声渐歇,舞姿低徊,醉凤楼里仍是一片寂然。 萧满伊走至台前,微微福身,冲台下微微笑了笑,一笑醉梦千人。 江蓝生又凑近问:“如何?” 南霜嘴角也噙着一枚笑,点头道:“甚好。” 醉凤楼的灯火逐一亮起,老鸨走上台来,细声喊道:“一曲舞罢,请众客官出价。” 南霜不解地看向江蓝生。 江蓝生解释道:“萧满伊每至一处,一曲舞罢,都会跟出价最高的客人纵饮畅谈一夜。” 醉凤楼里喊价声此起彼伏,南霜回过神时,只听那身价已高涨到一千五百两纹银。 她摇摇头,道:“也不知请她夜谈,要耗费多少银子。” 江蓝生是个富裕且大方的公子哥,万不可在美色面前失了姿态,于是他摇开绒毛扇,轻描淡写道:“一千五百两一夜,实乃九牛一毛。”南霜很是惆怅,道:“那一整头牛就是……” 江蓝生又呼呼摇了两下扇子,眯起双眼笑笑,“嗒”一声,扇子收,“唰”一声,扇子一扬,江蓝生高举着白绒扇,“哗”一下展开,云淡清风笑道:“一千五百两黄金。”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 老鸨的声音往高拔了几调,尖声道:“一千五百两黄金,一千五百两黄金,还有没有出价的?还有没有更高的?”静夜,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醉凤楼里说丰年。 江蓝生收回扇子,得意洋洋地朝南霜笑。南霜百感交集地望着他,颇为好心地往右指了指横扫千军而来的老鸨,恳切道:“江公子,归你了。” 江蓝生的五官登时有些扭曲,白绒扇再次委地,飞出几根细毛,凄凉地飘,他才知自己被人算计了。 这厢,老鸨圆满地拽住江蓝生的手臂,瞅着他如瞅着一尊佛,“公子,您真是贵客啊贵客。”说着卯足劲将江佛往楼上请。 江蓝生一脸悲痛地被拖拉着走,朝南霜喊道:“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等我啊。” 南霜暗思,这个男人对她不可能没有所图,见面就说喜欢,定然是想骗她上勾后侵夺她的家产!只不过她可不是说两句“我爱你”就会为男人傻傻奉献一切和蠢女人。 醉凤楼的人渐次散去,南霜拾起地上的绒毛扇,方要寻个地儿等江蓝生,却见萧满伊在楼道上忽然回过头来,目光锁牢在西角一处。 那神色中,似有惊喜,又似有几分惶恐。 南霜循着她眼神,往醉凤楼西角望去,眼前红衣清影,锦衣华服,不见有甚异样。再回头时,萧满伊已跟着老鸨,往楼上的停鹤居去了。 南小桃花自以为深谙江湖之道,寻不着蛛丝马迹时,便静观其变。于是她找了张桌子呷茶饮酒,目光一扫,竟见左手楼梯前,一个紫色身影轻轻掠过如疾鸟,转而便没入二楼的轻纱碧影中。 南霜揉了揉眼,方才那身影有八分像穆衍风。她在心中思量了一番,起身也朝二楼走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