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而开始打嗝的周大公子,急急牵马追上岑开致。 “我刚从中都回来。”江星阔一语,叫岑开致停下步来,但想一想还是气,又再度埋头走。 “贞姬这案子办得实在憋屈,原本人证物证齐全,只差临门一脚,可偏叫斡雷谋给死了。那日又恰逢寒冬前的录囚,御史台、临安府、刑部都往大理寺来人,实在杂乱无章,这才留了空子叫贼人钻了。临安府觉得是金人内斗,故意栽赃,可完颜计那边却又大发雷霆。最后僵持不下,说定由大理寺、临安府和完颜计各派几人去中都面述此事。” 江星阔见岑开致面色松缓几分,正想再接再厉,却迎面叫一条忽然横过来的扁担正击脑门,‘邦’的一声闷响,江星阔顿时眼前一黑,倒跌几步的靠在马背上,半晌才缓过来。 岑开致惊愕过后又笑出声,挑着扁担的老农连连道歉,吐了唾沫要给江星阔揉脑门上的包,岑开致良心尚存,赶紧替他谢绝。 “没想到这,这位郎君关二爷一般的身量,刚好敲脑门上了,真是对不住。” 老农大约眼神不大好,没看清江星阔的相貌,又见个小娘子娇滴滴的站在他身边,小夫妻一对,想来不是个凶悍的。 “喏,这是我自家采的冬藕,小娘子拿两节回去给关二爷煲汤吧。” 岑开致嘴角翘着就没下来过,江星阔见她心情颇好的接过老农用荷叶包裹的藕段,便也认栽。 江星阔脑门上红肿一个包,损了他的英武之气,好生滑稽。 岑开致看一眼笑一笑,再看再笑,江星阔半丝脾气都叫她磨没了。 “你们在中都可受刁难了?” “自然,不过尚能招架。” 江星阔是应对有余,只是那位同去的通判王大人,半条命都要送掉了。 “吃了败仗,真受气。”岑开致道。 “倒有一事,算是回击。”江星阔见她不快,道:“回程时路过淮河榷场,抓住了几波私运铜币去金国的商贩,钱数颇高。” 金国境内沿用的一直都是辽宋旧币,本国铸币不多且质劣,以致金国、高丽、交趾等国皆好宋币。因此本朝虽以重罚相束,却还是屡禁不止。 江星阔抓住的这几个商贩所带铜币价逾千金,远超禁令,莫说他们在金宋边界被发现的,即便是从较为宽松的海上舶船被查,这个数也足够他们死上十回。 重罚之下屡禁不止,可见其中暴利,卖货竟比不上卖钱来得利厚,也是怪哉。 “我怕在金国耽搁,误了年关,所以走得匆忙,原让泉九给你带话,可他前脚刚送了我走,后脚就被临安府给扣了。” 听到这句,岑开致才算平气,上下细瞧了江星阔一圈,真是瘦了好些,心中不大满意。 “蛏子眼下都没那么好吃了。” “无妨,只要是你做的。” 江星阔似乎没觉察这话有多么亲昵,一双眸子能看出风霜倦色,亦难掩柔情。 原本只想撩拨一下将熄的炭,却没想底下红烫明亮,一挑子下去,火星四溅。 岑开致别开脸,把玩着手里两个藕段,故作随意的道:“冬藕粉糯,晚上早些来,留碗汤给你。” 第29章 藕汤和冰凌 岑家食肆开张也有小半年了, 虽比不得那些百年老店,但煲汤的铫子也积上了一层灰黑。听说铫子越是用得油腻难看,这煨出来的汤越是味美,大概就同牛粪养鲜花是一个道理吧。 冬节家家户户宰猪, 肉价稍稍便宜了些, 岑开致买了一扇上好的排骨, 屠夫替她剁成寸长, 先下姜片炒香, 再下排骨煸至微黄,然后浇上一圈老酒, 散出一阵酒气,带走猪肉的腥臊,炒过之后再煨汤, 汤就会格外香浓泛白。 岑开致一刮开藕皮, 就知道老农给得是野藕, 心里暗道没多买些可惜了。野藕煨汤最佳,易烂熟且粉。排骨煨至七成再下藕, 加几块新腌的腊味, 随后便不必管了, 愈发浓郁, 香盈满室之时, 就是汤成之刻。 岑开致盖上铫子的松木盖,忽然听见近处铜锣响,钱阿姥道:“定然是苗娘子生了。” 不多时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