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阿太的年纪,还被如此训斥,不由得惴惴。 漆黑八仙桌上立着一只红烛,文婆子老得都看不出年岁了,脸皮一层摞一层,下巴堆叠沟壑。 在这屋里更是憋闷,岑开致没忍住轻咳一声,引得文婆子翻了眼皮瞪她,眼珠上满是白翳,果然这种窥听鬼神的差使,非天残地缺不能为。 “丧父缺母,杀夫祸妻!” 岑开致劈头盖脸遭了一句骂,倒还淡定,挑眉道:“倒准。” 后一句且不细论,阿爹身故,阿娘改嫁,的确吻合。 “近日总梦见阿爹,却又无嘱托,特来一问仙婆。” 话音落下渺无声息,钱阿姥轻碰了碰她,岑开致做恍然大悟状,将银子投了进了一只骨碗中,随即报上生辰八字。 文婆子眼皮不停颤动,颠了一阵,再睁开双眸时,却是一双再寻常不过的褐瞳。 岑开致牢牢盯着,就见自己的身影坍缩在瞳仁之中的一点红蕊里,似被地狱烈火裹挟,文婆子张口露出满口黑牙,哑声道:“阿致,你可知错?!” 声调仿佛中年男子,这一句呵问倒让岑开致神思澄明起来,她垂下眸子,掩住怒意道:“阿爹何意?” “害夫至此,我在底下无颜见他。” “他死在桐乡,葬在城郊,与阿爹和干?” “明州西望,咫尺之遥。” “我明白了,回明州将阿爹坟头调个方向就是。” 该说是文婆子还是她爹,噎了一噎。 “风水已定,如何改得?!” “那爹要如何?” “幸得仙婆,求她做法,免其怨念。” 这话说完,文婆子发出古怪的一声长吟,身子软了一软,又端坐起来。 岑开致没有再问自己的事,干脆利落的又投了银子,将刘吉的生辰八字报了上去。 “再问。” 第19章 鳗鱼 文婆子的白翳何该是看不清看不明的,可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珠子在岑开致平静无波的脸上顿了顿,视钱如命的她竟做出一副犹豫之态。 “这魂今日已经喊过一回,再喊只怕他不愿来。” 骨碗被银子砸得晃荡,“事关唯一在世骨肉,想来是拼着魂飞魄散也肯的,仙婆再请就是。” 文婆子想拿乔一番,激岑开致再添银子,可没想到岑开致竟伸手从骨碗里捡回了银子,颇为体贴的说:“仙婆不愿勉强,那便算了,改日再来。” “混账!进了我这骨销碗便没有拿回去的道理!这是给鬼神的!沾了祸事可别怨我!” 钱阿姥吓得连忙双手合十四下叩拜,嘴里碎碎替岑开致告饶,还按着岑开致也拜了两拜。 岑开致不妨钱阿姥一个动作,踉踉跄跄的打翻了高脚凳上的一只笸箩,里边的物什散了一地,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烂牙龋齿,青丝枯发,荷包香囊,其中倒有一件东西格格不入,分外点眼,是一枚玉扣。 玉质虽好,做工却是下品,而且不像是大宋制式,甚至不似汉人玉器。 小童前来收拾,还吓唬岑开致,“这些不是死物就是祸物,你沾了少不得要用我家仙泉净手才是。” 文婆子吐出一口烟熏火燎的浊气,岑开致微微蹙眉,用薄荷香叶包遮挡口鼻。 她好似纡尊降贵,不予计较,道:“罢了,见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娘子,再与你引一次魂。” 于是乎又颠乱一阵,褐瞳再现,张口便是年轻男子懒洋洋的腔调,“作甚又来寻我?” 引魂之前,文婆子言明不可问枉死者死因,不然鬼魂躁动化为凶煞,占了她的身子要为祸人间的。 岑开致虽是不信文婆子的把戏,可也觉得诡异,定了定心神,道:“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