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东山客。 只差一步就能翻盘,结果像又回到大学,争抢慕工大交换名额的那年她花了半个学期把德国佬和本校老师各个击破,德国佬看上的房子她帮忙抢到,本校老师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她也带去聚会,费尽心机,高歌猛进,最后却砸在一个小小的模型作业上,分享会上同组同学早有预谋地捅她作业抄袭,然后她被记了警告,拿不到交换名额,也再没得过奖学金。 差一步就是天差地别,她永远差一步,像只淋湿毛的穷鹌鹑。 舒澄澄抱着烟灰缸,躺在客厅沙发上抽烟,抽到一半,灯光全熄灭。 手机没电,她又接着抽了半盒烟,等天黑透,才起来找到充电宝,开机发消息给霍止,问他怎么交电费。 门口的路灯亮着,她坐在门口台阶上等回复,一分钟后霍止打来电话,“停电了?” 舒澄澄“嗯”了一声,“停了。” 霍止叫董秘书去找物业交电费,又说:“要等五分钟。门口有灯。” 她又“嗯”一声,“我在门口。” 霍止沉默了一会,说:“江城在降温。” 今天江城的确有点冷,她打车回家时开着车窗,满鼻子都是初秋草木焦灼的味道,生物钟知道夏秋之交已经过去,是秋天了。 她上次腰疼跑回来贴膏药,现在想起那堆膏药还是老刘给她的。 老刘是乡下孩子,早年比舒澄澄还辛苦,搬砖送货修车,什么活都干过,换季的时候会犯风湿,浑身哪都疼,他大名叫刘大渝,她和李箬衡一度开玩笑叫他刘黛玉。 舒澄澄还记得最初老刘来面试千秋的时候穿了身不合体的西装,人有些拘谨,她和李箬衡对别的面试者都不满意,对老刘尤其不满意,他年纪太大,他们觉得他会混日子,不想选他。 他们把老刘糊弄走,然后去工地。车刚启动,破路虎刹车失灵,一头栽上防护栏,车头冒烟,看着像要爆炸,偏偏李箬衡卡住了腿,舒澄澄跑下车拽他,急出满头汗,一群面试者正在楼下各自等车,见车冒烟,作鸟兽散,只有老刘上了公交又跑下来,告诉舒澄澄别害怕,叫李箬衡熄火,然后打开车盖处理了气门室盖垫,又把他拉出来送医院。 老刘为了李箬衡耽误了后面的一串面试,没拿这个说事,还打算回家洗洗身上的机油,李箬衡不落忍,把他留下,结果他的业务是全所最好。 身后豁然亮出一片摧枯拉朽的光明,舒澄澄从回忆中抽出注意力,说:“有电了,谢谢。” 霍止挂了电话。 舒澄澄走回家里,挂衣钩上挂着条漂亮的细纹领带,她神经病似的拽了个角,握在手心。 直到把领带角捂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好像是想闻闻那股空旷到安心的气味。 没闻到。舒澄澄把领带贴上鼻尖,贴上嘴唇。 闻到一股待采钻石般恒久寂静的忍耐。 可以清热解毒。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