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兵部对接的中书舍人就将消息送入政事堂。 姬羲元的眼眶霎时通红,强忍着不落下泪来。她努力消化这个匪夷所思的情报,双手撑在案上,向两侧的相公们道:“是我失礼了。” 裴相是知道闵清洙死亡真相的,这本就是多方推动的结果,里头正有裴相的助力。但她不知姬羲元是否有参与。 丧父是人生大悲,裴相拍了拍姬羲元的肩膀,劝慰道:“今日的事情皆可放一放,殿下回去歇一歇,节哀顺变。”说完,拿着军报向神龙殿面见皇帝。 皇帝震怒,要求大理寺彻查。 大理寺卿带人忙活一宿,查出胆大包天给闵清洙下毒的亲卫最近只和越王府的琴师有交际。闵清洙快十五年没打仗了,亲卫中半数都是新选出来的,身家亲缘都在鼎都附近。 亲卫与琴师是同乡,亲卫跟随闵清洙奔赴边疆前琴师赠金相送。 越王与琴师间的关系早已是上层贵族心照不宣的秘密,大理寺卿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参合进这种秘闻中去。辗转反侧一整夜,才算是写出一篇隐晦又正式的密报,上交皇帝。 皇帝留下密报,第二日内廷从大理寺手中接手了闵清洙暴病一案。内廷的人好声好气地跟越王府交涉,带走了闻叶。 大理寺卿哆哆嗦嗦地送走手头的证据,不敢再管此事,合上门就问自家夫人:“你今年几岁了?” 夫人踹了他一脚:“四十八。” 大理寺卿搂着夫人的腿,软倒在地:“这大理寺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闻叶被扣押在宫城内的软牢。软牢向来是皇室宗亲、后妃才有资格进的好地方,不伤人,就磨人。 越王初初接触政务,过手的都是零碎小事,还没搭上政事堂的边儿。他晚了一日才知道闵清洙的死讯,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府上的闻叶就被内廷来人带走了。 他枯坐在书房,直觉背后有他那好阿姊的手笔。 可为什么呢? 闵清洙是姬羲元生父,二十年的感情,她不至于啊。 想不通的事先放在一边,闻叶是个柔弱琴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甚至连马都不会骑。 要说闻叶会□□,越王是不相信的。偏偏闻叶那一日去送亲卫,是经过他首肯的。 越王也查过亲卫的底细,是闵氏家养的兵丁,父亲死于战场,母亲改嫁,独身一个孤儿。与闻叶相识也只是意外一场。 小厮通报:“谢祭酒来访。” 越王回过神来:“快快请老师进来。” 谢祭酒大步迈入书房,神色焦急:“大王可不能再心软了,众口铄金,必须和那个乐师撇清关系。” “老师,我这是浑身长嘴也讲不清楚了啊。”越王摊手。 谢祭酒左右踱步,“闻叶是长善公主赠的,其中必定不安好心。如果辩解不清,不如搅浑水,谁也别想好过。镇北军的军权落在闵氏小娘子的手中不是长久之道,我们也该从长计议了。” 越王突然道:“老师,之前闵氏许嫁小娘子为孺人,约好大婚三月后过门。会不会是长善听闻此事,以为闵氏倒向我,一不做二不休,除去闵清洙,推闵明月上位?” 谢祭酒神色晦暗不明:“父死守孝二十七个月,这一门婚事肯定要退掉。大王要为闵太尉的死表现出应有的态度来,不妨去试一试长善公主。” 最好证死闻叶一了百了,越王也少一个污点。 * 堂堂一国太尉因争风吃醋死于小小乐师之手,传出去太过骇人听闻,也丢人现眼。经过层层润色,最终被公布的版本是九黎势力收买亲卫,暗中毒害太尉,而乐师识人不清,误为帮凶,处以绞刑。 行刑那一日,越王请长姊一同去观刑,理由是:见证此事,以告慰阿耶的在天之灵。姬羲元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就高高的坐在台上,俯视下方麻木的人。 内廷折磨人的法子三天都说不完,闻叶本就消瘦,现在更是薄如柳叶,一阵风都能吹个踉跄。他是被推上绞刑架的,绳索套在他脖子上,慢慢地收紧、上升。 闻叶连挣扎的力气都很微弱,死前扭曲的脸向姬羲元与越王的方向偏了偏。 明知与己无关,越王依旧感到一阵恶寒,他扭头看姬羲元:“民间有传言说,人枉死时眼珠子里可以看见罪魁祸首的脸。长姊以为呢?” “枉死不枉死的,我不知道。但我清楚,闻罪人死前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内廷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