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对面的敌人是装备精良的朝廷“正统”。驻军以郡起步,小县城是没有驻军的。凭借姬羲元此刻带的人手,加上林听云带领的女卫接应,不说将卅山县屠戮殆尽,速度快些去除三成畜生,保证自身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木门开,等候的男人们围拢上前,对着被绑住双手吊起来的人指指点点。 “那是……董老大。” “哟呵,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要不要去救一下,他家的钱……” “我家的婆娘呢?怎么还没出来?” “说不定是被公主看重了,你小子就发财了。” “就她那糙样,怎么可能是有钱人的女儿?” 嗡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男卫提刀捅进董县丞大腿,鲜血喷涌而出,董县丞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议论纷纷的卅山县男人不由地安静下来。 男卫大声将姬羲元的要求转述完毕,补充道:“殿下说了,要是找不到人与尸体,她就当表姊妹全都死在卅山县人的手里,所以卅山县参与略买人口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绞死。” 对于卅山县的男人来说,女人是极昂贵又极轻贱的财产,没有是绝对不行的,好生对待也是做不到的。几十年来卅山埋了多少女人女童女婴,数不清楚。但因为她们而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矮小佝偻的中年男人畏畏缩缩问:“只要能找到尸体,公主是不是就放过我们,还赏赐百金。” 那可是百金啊,足够聘娶好人家的十四五岁的女人,再置办一份家业。就算里面的疯婆子丢了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早就不能生了,想通的能干活的还好。灌了药疯了的,养着白吃白喝,除了那档子事也没啥用处。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冒头,“我行,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我知道埋在哪里。” 有心眼多的就问:“能不能回家拿个家伙带上,翻土刨地用得上。” 男卫将董县丞腿上插着的长刀拔出,血淅淅沥沥地往下挂,他甩去刀上血液,回头去看问话的人,“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为了争抢带头名额的男人们又都安静下来了。 姬羲元一身胡服带帷帽踏出院门,身后跟着爱马落霞,她摸着腰间的善君剑,道:“都说清楚了就开始带路吧。” 见男人们躲躲闪闪的目光往姬羲元身上瞟,侍卫们一齐抽刀,“还不快走。” 留了部分人在院子照看,一共五十人随姬羲元出门。一行人向城外去,城门处的守卫见了也不敢拦。 姬羲元一人一骑锦衣良马,赶着垂头哭脸的一群白衣,旁边围着一圈护卫。 远远望着好一副欺男霸女、奴役百姓的画面,是朝中的大臣们见了当即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姬羲元的程度。 即使这些人不说,姬羲元也知道,与其说是去找尸体,不如说是去乱葬岗刨地。偏离马路,走过树林,远观山涧有一处草木旺盛的平地,其上有一石塔。 天色阴沉,风带来呜咽声,草木沙沙作响。 有人五人趁机逃跑,被侍卫举弓箭射杀。鲜血溅红灌木,想来明年此处也能草木兴旺。 离石塔越接近,呜咽声越响亮。 落霞有些不安,姬羲元跳下马摸着马头安抚。男卫上前查看,石塔有供一人通行的木门,门上有巴掌大的窗口,通过窗口侍卫看见里面白骨累累、腐肉与蛆虫缠绕,呜咽声既来自石塔也来自里面即被厌弃的女婴。 门上没有锁,但他不敢进去。鼎都脚下长大的人从没见过这等诡异的景象,而且他是男人,石塔内未免阴气太重。磨磨唧唧没进门,男卫被旁边女卫一把推开,女卫脱下外袍进门将唯一还有气息的女婴包裹着抱出来。 姬羲元让出自己的马,让女卫带孩子先回去。女婴面色青紫手脚冰凉,出气多进气少,医师留在院子内救助妇女没有跟着来。女卫上马扬鞭一气呵成,飞快按原路返回。但她们心里都清楚,路上的颠簸与风,这个孩子受不住,多半是不能活了。 姬羲元不顾阻拦,推开门,将破旧的石塔里每一具小小的尸骨都记在心里,她们躺在先辈的骨灰上痛苦地哀嚎着死去。 塔内是女婴或卧或爬,尸虫遍布,无片缕遮身。塔外埋着、扔着衣不蔽体的女人尸骨。 破碎的尸骨是死后的践踏还是生前的折磨? 劲草不知道从谁的头骨中挣扎长出,又喂养了谁的肠胃。 盆骨开裂的女人,用生命挣扎生下的孩子是不是同样死在塔里化作飞灰? 可怕又可悲。 人群中有一男人害怕之下,以为姬羲元喜欢孩子,他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痛哭流涕:“那是我的女儿,我不要了。公主要是喜欢就带走吧。只放了我就好。我以女儿的命换我的命,否则孩子长大了也要怨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