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婴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圣树果实是他们一行人深入藏宝地,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拿到的,可在簪星眼中,却不如牧层霄送她的一张替身符珍贵,或许对于她而言,只要是牧层霄送她的东西,总归比旁人给的特别。她应当很喜欢很喜欢牧层霄,所以才会三番两次的将世人眼中的珍贵之物欣然送出,当初的仙玉灵芝如此,如今的圣树果实亦是如此。 人只会对喜欢的人大方,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如杨簪星,如他自己。 少年的眸光黯淡下来,沉默片刻,转身离开了。 那头,簪星还在劝慰牧层霄:“你不用有什么心里头的负担,更不用担心我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也知道,从前我在岳城的时候,前头十几年都没好好修炼,后来也是误打误撞进了太焱派,底子没炼好,所谓虚不受补,这果子我吃了万一走火入魔了也不好。还是送你吧,你要是真的觉得拿人手软,等日后再炼出那种替身符,多送我几张呗。” 牧层霄闻言,被她逗笑了:“原来你是想要替身符,不过师妹,替身符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用。你在姑逢山上很安全,有一张防身即可,不必那么多。” 簪星摆了摆手,一面往回走一面道:“谁知道呢,世上之事千变万化,我怕死,多藏几张总没坏处。” 她送完东西,回到多罗台,一到长春池边,门冬眼睛一亮,道:“你回来了!”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气:“还好。” 簪星莫名其妙,一转眼见身侧的座位没人了,不由得奇道:“师叔呢?” “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门冬纳闷。 “他为何跟我们一起回来?”簪星更奇怪了。 门冬轻咳两声:“没什么,我胡说的。” 牧层霄重新在孟盈身边坐了下来,簪星琢磨着方才门冬的话,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 出虹台边,晴朗的夜,夜幕低垂,星空像是要坠落人头顶。 越高的山上看星星,总是最明亮。 少年安静坐于峰顶,脚下是朦胧的云雾,聚拢又散开。而他朱色的发带散落在风里,像是长夜里悄悄盛放的花朵,又像是忽远忽近的心事。 李丹书酿的酒,从来烈性不大,酒气只含三分,而他明明清醒,却不由自主地沉沦。过去那些年,他虽明白自己活不过二十岁,却从不因此自苦,生死自有定数,何必为难自己。整个宗门里旁人看他最潇洒,最嚣张,最洒脱,喜怒随心所欲,可不过短短一载,他也尝尽了纠结忧愁的滋味。 他们宗门里,混入了一个魔族。这魔族不害人,不怕人,笑容坦荡,为人至诚,同他们一路并肩作战,嬉笑打闹。在危险的时候挡在他面前,天真地想要改变他的命运。 于是他的命运也就真的被改变了。 这样的人,为何偏偏是魔族?他总觉得其中或许有隐情,她似有别的苦衷,可每每话到嘴边,都问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倾慕牧层霄,所以跟到太焱派,隐藏身份也要陪伴在心上人身边?少年怅然地想,若真是如此,虽然真相令人难过,到底是最好的结果了。 月色流过他珍珠色的衣袍,风将袍角吹得窸窣作响,远处的一颗星星闪烁着,像是要朝他俯冲过来,带着满身的星光。 “啊呀——”那颗冲过来的星星在靠近他几步远的地方跌落下来,顾白婴眉眼一动,下一刻,身形一闪,已经冲过去扶住面前的人。 “你干什么?”他怒道。 “吓死我了,”簪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把无忧棍当剑来御飞,果真是勉强了些。还是孟师姐的月魄好,又宽又长,踩在上头也稳当。”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顾白婴:“是不是,师叔?” 少年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扶住她的腰,微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又像是被灼烫般匆匆避开,猛地松开手侧过身:“御剑术学成这样,玄凌子是怎么教徒弟的。” “主要是我稍微有一点恐高。”簪星站稳了身子,将无忧棍从脚下捡起来。 “你怎么来了?”沉默了一阵,顾白婴问。 “不是你让我来出虹台的吗?” 他语塞,半晌憋出来一句:“我以为你忘了。” “我忘性也没有大到那种地步吧,”簪星眨了眨眼睛:“说罢,师叔,你找我来做什么?” 顾白婴一怔。他找簪星来,自然是为了送礼,可方才一番打乱,簪星出现得又突然,一时间竟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