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是假的。”顾白婴终于开口。 “但你在那一刻渴望它开花的心情是真的。”簪星道:“不是吗?” 他没有说话。 “梨花糕也很好吃,顾白婴,相信我,如果青华仙子尝到了,也一定会喜欢的。”她碰了碰身侧人的胳膊。 山洞里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很久,少年蹙起眉头,像是从方才那股低落的情绪中逐渐抽离出来,他转头,目光又如昔日一般明亮了,问:“谁让你叫我名字的?” 簪星一愣。 “杨簪星,我是你师叔,是你长辈,你是晚辈,以后不准这么叫我,”他看一眼簪星手中燃着的树枝,往旁边一退,警告道:“也别挨我这么近。” 嚯,这是又活过来了? 簪星瞅着他,见他冷着眉眼,颇不满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传音符,大抵是在为明日一早寻人作准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从前朋友们就常说,她似乎很招小猫小狗的喜爱,楼下的野猫总是爱围在她脚边打转。而方才顾白婴垂眸枯坐的模样,就像一只淋了雨又不愿意进屋的小狗,实在招人可怜。 于是她只能耐心地搜罗些话语来安慰这少年,也不知那些话有没有让他稍微释怀一点。不过,能在宗门里活成那幅肆意样子的人,纵然是伪装,也不会是一个脆弱的人。他会很快走出来,这一点簪星毫不怀疑。 她回到了火堆前,将那根树枝丢进了燃烧的火里,随口道:“知道了,放心吧师叔,你哭了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如果你能给我更多梨花糕的话。” 顾白婴脸色微变:“你威胁我?”复又反应过来:“谁哭了?杨簪星,你不要信口雌黄!” 簪星耸了耸肩:“啧啧啧,枉费我还这么真心实意地安慰你,原来宗门的长辈也不爱说真话,罢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也没有人看到。” “杨簪星!” 山洞里吵吵闹闹的,弥弥抬起眼皮子瞧了吵闹的二人一眼,伸了个懒腰,复又睡去了。火堆静静燃烧着,在冷雨夜的风里,像是下一刻就会燃尽,又像是永远不会熄灭般明亮。 ...... 雨渐渐小了。 从瓢泼的大雨到淅淅沥沥的小雨,山夜仍然冷,却不再吹风了。 火堆里的枯枝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分明只有那么一小堆,暖意却将山洞填得满满当当。 身侧的人脑袋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终于像是没撑住,头一偏,靠在了少年肩上。 顾白婴微微侧目。 女子蹭了蹭他的肩,似乎觉得他这片衣角柔软很好偏,她脸颊上的黑痕在昏暗的火光下变得模糊,闭上眼的时候,不如白日里讨厌,看起来安静又温和。 明明她才是抢走了琴虫种子的罪魁祸首,明明修为也算不得多高,偏偏是那个能挽救世人于水火的“有缘人”,这话听着明明就很可笑,但是...... 但是...... 他的目光落在掌心中,那两只粗糙的泥偶身上。 但是至少今夜,她的存在,让这一刻看起来没有那么孤独。 胖猫在火堆边,迷迷糊糊地打起了呼噜。顾白婴伸手欲将对方的脑袋拨开,手即将要触到她头发的时候,瞥见她掌心的布条。 他动作僵住,半晌,收回了手,任由女子靠在肩上熟睡。 夜色中,少年看向远处冷寂的山脉。 或许她说的没错,火苗比符纸暖和,人生分离总是多于相遇,而他,也不过是比别人运气差了一点。 活着总是如此。 ...... 簪星一夜睡到天明。 醒来的时候,日光已经穿过山洞口的树丛,晃得人眼睛发酸。她揉了揉眼,坐起身,见顾白婴从外面走了进来,锦衣整洁如新,不知道是去施清洁术还是干什么了。簪星问:“师叔,什么时候了?” “你说呢?”经过昨夜簪星的悉心开导,这人似乎已经全然好了,又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宗门里要是都是你这样贪睡的弟子,我看太焱派迟早要成为修仙界之耻。”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