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卓华忍不住轻声地问,「为何要让我知道?」 「秘密,是有重量的。」密语与酒气一同从唇缝中洩漏,滴滴点点,只落在卓华耳中,「两个人撑着太重了,何况……另一个人难以取信。」 「但是,本王信你,会替我扛下一半重量。」桂英侧着头在卓华耳边呢喃,呼出的热气灼烫了她的耳廓。 两人并肩慢步至花园中,宫中侍卫已被屏退,东宫一隅内只有灯火摇曳、夜风徐徐。花园内有个人造的小湖,桂英让卓华将小舟泛至湖心,水波晃样,潮声不断拍打着木舟。 在岸边不可能听得到船上人交谈的内容,此地言语只会落入她们二人耳中。 桂英还在喝酒,她盯着水面倒映的火光,一边酌酒,一边将当今情势整理了一遍——与其说是讲给卓华知道,倒不如说她正分析给自己听。 此前朝中虽有安武王与她制衡,总归太子是正统,她大权在握,正逐渐丰满羽翼。没有人知道皇帝损害自家皇子的影响力这闹的是哪一齣,此刻京城政局动盪,今夜必定是个不眠夜。 卓华对这些斗争向来是不在行的,桂英说,她便只是听着。 「一个时辰前北境传讯回来,本王安排的那枚小棋子已被杀……那老贼如今独揽大权,要扳倒他只会愈来愈难。」 说着说着连桂英也陷入沉默,她将最后一口酒仰头灌下,轻微地、幽然地开口,「谋划这么多有何用?权势、生死,全在他人一念之间。我贵为太子,仍是鱼肉。」 卓华宽慰道,「虽然你被限制在东宫内,但朝中势力尚多,仍能有所作为。」 桂英不屑,「哼,就不知过了今晚,本王还有几人能用?」 小舟轻薄,稍微挪动身体就会晃动。桂英将酒盏往旁边一放,俯身躺下,悠然自得地枕到卓华膝上。 「别动。」桂英沉着嗓音制止,「本王乏了。」 她闭着眼睛,好像要睡着了。她的眉间是舒展的,却因为长年紧拧着而留下痕跡,脸上原本锋利的线条从这亲密的角度来看显得模糊而稚气。 「华君到底为何甘愿为本王效力?」桂英问道,她自始至终都不曾相信过卓华的说法。 她会接纳卓华,只不过是因为她正好需要而已——她需要另个妖族来制衡狃执,因为狃执掌握了她生死攸关的秘密。她更需要一个强大的女性,为她在官场上破除女人无法掌权的规矩。 卓华也想明白了,自己就是桂英的石子,被投入朝廷这潭深水之中,就是为了引起风浪,破旧立新。 她被利用得彻底,却不生气——桂英不只是为了揽权,她正努力地朝着理想前进。那是一个公主不用被偽装成皇子的理想乡,是她可以堂堂正正以女儿身执政的朝廷。 卓华垂眼看着桂英的脸庞,一边老实地将前生告知。她的心脏正欣喜地跳动着,随着潮声拍打全身,不动声色地在体内翻腾。 这是什么感觉? 桂英安静地听完,而后下了评语,「华君说的前世若非碌碌无为、平庸可笑,就是弱小可怜、任人宰割,本王岂是这等愚徒?」 卓华莞尔道,「你不信么?」 「信与不信,有何差别?」桂英毫不在意,「华君已是我的人,受我所用。其馀的本王不在乎。」 「你不怕我是细作?」 桂英驀然睁眼,视线锁定了卓华的眼神,神情篤定中带着一点冷漠,「你敢背叛我,我定教你生不如死。」 那一刻,卓华十分确信她真的有折磨妖族的手段。卓华不自觉屏住呼吸,随后桂英又扯开嘴角,笑道,「华君不会逼我对你出手,对吧?」 此刻看起来又像隻虚张声势的猫儿了,卓华将心中萌生的怜惜藏起,只答了声是。 「我信你。」桂英突然说,「本王第一次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