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都能对他指手画脚,平日没少仗着阿檀的面子、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但此时,他淡淡地发话,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扑面而来,令荼白怵然一惊,情不自禁地低头应喏。 待阿檀坐定后,郑盛继续道:“我们与吐蕃交战多时,两方相持不下,已经颇为艰难,如今陈庭洲发难,分明想置渭州于死地,渭州不可失、不可退,否则陇西数十万百姓将被吐蕃人铁蹄所覆没,侯爷唯有死战而已,命我八百里快马加急,将此军情报送朝廷,请求增援。” “军报呢?呈上去了吗?”秦玄策眉头皱了起来。 “末将今天一早到达长安,立即呈到兵部了。”郑盛点头,又摇头,“但兵部尚书李大人的意思,皇上和太子都卧病不起,这份军报是要呈给魏王殿下批阅,末将觉得其中不妥。” 他的面上露出激愤之色:“渭州与太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侯爷与陈庭洲亦无私怨,陈庭洲甘冒此天下大不韪,背后定然另外图谋,故而,末将临行前,侯爷就再三交代末将要见机行事。” “陈庭洲是杜太尉旧部。”秦玄策简单地道了一句,“这军报若是呈到魏王手上,确实不妥。” 阿檀坐不住,惊得又站了起来,颤颤抖抖地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秦玄策温和而沉静地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特别的磁性,压过了夏日的燥热,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人的心似乎安定了下来。 阿檀忍着眼中的泪,垂下眉眼,朝他福身拜了拜。 他避开了,只是略一抬手,对郑盛道:“我马上进宫面圣,你随我来,路上把详细的情形再和我分说一下。” 两个人匆匆就走了。 …… 到了午后,官员下朝散值,崔明堂闻讯也赶了过来。 “可有什么消息?” 阿檀坐在那里,暑气还未散去,但她觉得有些冷,身子发抖,摇了摇头:“没有。” 秦玄策带着郑盛出去了一整天,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回来。 雪青拿了一件罩衫出来,给阿檀披上。阿檀拢了拢衣裳,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心一直往下沉去。 元嬷嬷命人捧来了一碗燕窝羹,为难地对崔明堂道:“表少爷,您劝劝娘子,好歹再吃点东西,她今天午膳和晚膳都没怎么用,这怎么行,侯爷还好端端的呢,娘子先要倒下去了。” 崔明堂接过碗,端到阿檀的面前,温和又不失强硬地说了一个字:“吃。” 阿檀怔怔的。 崔明堂劝道:“我都已经听说了,你放心,只要有大将军在,肯定能保姑父安然无恙。” 阿檀接过碗,呆呆地双手捧着,勉强喝了一口,半天才咽下去,突然觉得喉咙发酸,带着一点哭腔,哽咽道:“是,如今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他了,大表兄,你说,我是不是品性卑劣的女子?之前对他说,两不亏欠,再也不要有什么牵扯了,如今出了事情,却又厚着脸皮,指望他替我分忧解难,他若是不愿……” “他不会不愿。”崔明堂打断阿檀的话,“这是他分内之责,为了你,他做什么都是肯的。” “为什么他肯?”阿檀用含着泪的眼睛望着崔明堂,问他,也问自己,“你怎么知道他肯?” 这个问题,崔明堂不愿回答,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沉默了下去。 …… 天黑的时候,秦玄策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戎装,坚硬的山文重环铠甲在暗夜中泛着冰冷的寒光,肩膀上两只饕餮凶兽,仰首张口,狰狞不可名状,一袭玄黑色的刺金暗纹大氅虚虚地披在身上,并没有遮掩住他的矫健英姿,反而愈发显得骁悍魁梧,宛如不可撼动的山岳。 铁甲金刀的士兵列阵成队,跟随在他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将武安侯府的庭院挤得满满当当的,他们举着火把,火光跃动,步伐铿锵,撕破夜色的静寂,仿佛带着喧嚣的鼓噪,而他们又是肃静而沉默的。 阿檀一直在庭院中等着,此时见他归来,她几乎是跑着过去:“如何?” 秦玄策略微一个抬手,黑压压的士兵“刷”地一下止住了脚步,兵戈锐气迫人眉睫。 崔明堂亦大步走来,也问了一句:“如何?” 阿檀在快要扑到秦玄策身上的时候,硬生生地刹住了步子,不安地望着他:“你快说啊。” 秦玄策的目光依旧是温和的,但那其中又蕴含着刚硬的意味:“不用担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我亲自率部增援渭州,即刻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