鬟荼白嘴快,不满地道:“什么大将军,好不讲理,都城内围,怎么就能让他带着兵马横冲直撞,简直没有王法。” 雪青亦点头附和:“就是,我们家娘子和大公子走得好好的,他偏要来插一脚,讨嫌。” 傅家的下人,本来就是从崔则府上调拨过来的,觉得崔明堂也是她们的主子,自然偏着他。 但旁边登云楼的伙计听着就不乐意了,插了一嘴:“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将军是大英雄,他领着麾下的玄甲军为我们大周开疆扩土,立下天大的功劳,如今就是牵着马,在曲江边上逛逛,人多了点,有什么不可?” 百姓感念大将军之功,由此可见一斑。 荼白和雪青不服气,两个小丫鬟围着那年轻的伙计,“叽叽喳喳”地争辩起来了。 崔明堂轻笑了一下,带着阿檀上楼去了。 掌柜将崔明堂请入了楼上的一个雅间,此间位置绝佳,靠着窗,恰见楼外青山如黛,凭栏处,江上碧水如带,杨柳依依,载着几叶扁舟过往,宛如画卷。 阿檀的脚步顿了一下。 无它,只因她曾在那一年的上巳节来过登云楼,而这间房,恰是当日秦玄策与她饮茶之处。 崔明堂细心地注意到了:“怎么,有何不妥之处。” 阿檀很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昨日之日,譬如这一江碧水,已经往东去了,不可留、不可追。 她莞尔一笑:“不,没什么。” 不多时,登云楼的伙计端上了一罐今年新上的碧螺春茶粉,又捧上炭匣、茶釜、罗合、水瓯、高碗等诸般用具,供客人煮茶之用。 崔明堂和阿檀刚刚坐定,楼下小丫鬟和伙计的声音忽然嘎然而止,接着,很快响起了有人登楼而上的声音,脚步又沉又急,“咚咚咚”的,如同重兵碾轧过来,震得这楼房都有些颤动。 很快,掌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说得诚惶诚恐:“大、大、大将军,小的不知道大将军今日要来,这间房已经让给其他客人了,实在没法子,求大将军宽恕。” 然后,果然是秦玄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霸道蛮横:“我就要这间房,叫里面的人让出来。” 阿檀想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对崔明堂道:“大表兄,我这会儿叫人回家,把父亲喊过来,再把外头那人打一顿,你觉得可好?” 崔明堂用拳头抵住嘴,笑了两声:“那不必,这种粗人,你不用理会他就好。” 掌柜的在外头急得没法:“大将军,您行行好,别为难小的,里面是崔家大公子和女眷,小的、小的怎么好把他请出来呢,小的给您换一个雅间,不比这个差,也是极好的。” 在这一片争执声中,崔明堂坐在那里,神色自若。 他支起茶釜,舀了茶粉,慢条斯理地对阿檀道:“大表兄煮茶给你吃,你试试看大表兄的手艺如何。” 而外面,显然“女眷”这个词愈发激怒了秦玄策,他的声音充满愤怒:“崔少卿尚未婚配,何来女眷,莫不是拐带别家女子,叫京兆府的人过来,好好查办一下。” 旁边有人“噗嗤”笑了出来,劝说道:“好了,玄策,别不依不饶的,让人看到了要笑话你的,哪间房不能喝茶,你偏要和人家争,何必?” 这是周行之的声音。 掌柜的不住告饶,和周行之一起劝着,好歹把秦玄策劝住了,片刻后,听得秦玄策道:“好,我换一间,就要隔壁这间。” 说得特别大声,听过去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不知道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崔明堂岿然不动,他已经将春茶粉舀入茶碗中,略加山泉水,以竹筅搅拌成糊状,手法娴熟,有条不紊。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门口好歹消停下来,掌柜的进来告了罪,又叫伙计过来添了水,才退下去了。 周遭安静了下来,阿檀抬起脸,看了崔明堂一眼。 他全神贯注地为她煮茶,垂着眼帘,和秦玄策那种咄咄逼人的英气不同,他的容颜俊秀,是江南水岸的文人雅致,他的眼线很长,睫毛倒映了下来,带着一点烟青色的影子。 阿檀有些心慌、又有些心虚,弱弱地叫了一声:“大表兄。” 崔明堂没有停下手,甚至没有抬起眼睛,只是安静地道:“嗯,大表兄听着,阿檀想说什么,尽管说。” 阿檀的手指揉在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