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缓缓抬扇,送来徐徐凉风,霍岚百无聊赖,手里拨弄着腰间的葡萄纹花鸟银镂香熏球,底下的流苏被她绕在指尖,缠了一圈又一圈,又全松了下来。 霍岚左右两边皆有人,雍容华贵的许太后手臂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染了丹蔻的手指轻轻撑在额角;一身华丽的许贵妃下颌微抬,一股子冷傲劲。 许贵妃是许太后的侄女,她父亲是许家庶出的小儿子,本来庶出的孩子身份就低微,她父亲在她十四岁时的一个夜里喝酒中风而亡,她被许太后接进皇宫,带在身边照顾。 那时候庄帝驾崩刚满三年,许太后便以延绵皇嗣的说辞想要霍澹纳许明嫣为妃。 霍岚看得出她皇兄不想纳妃,一次又一次委婉地回拒许太后,后来许太后说得多了,估摸着她皇兄也听烦了,在去年秋天才松口纳许明嫣为妃,但有一个条件,纳许氏明嫣为贵妃的同时,册立镇国大将军傅钧嫡女傅莺为贵妃。 丞相和太后的侄女竟和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同为贵妃,平起平坐,许家自是咽不下那口气,但处于某些原因,还是忍了忍。 自此,京城坊间流传了个佳话——河东许氏出了个太后,又出了为贵妃,日后没准贵妃还会成皇后。 河东许氏出了两任皇后,可谓是羡煞众人。 霍澹虽然常常赏赐许明嫣珍宝,但是霍岚知道她皇兄并不喜欢许明嫣,她也一样,不喜欢这位嫂嫂贵妃。 今日若不是许太后带着许明嫣来,霍岚早三言两语把许明嫣搪塞走了,哪能让这人在她眼前待上一个半时辰。 === 与此同时,宫人领着赵婳穿过石拱门,来到水榭凉亭边。 那大树下的长廊下围聚着三三两两的人,有男子,也有女子,想必都是看了皇榜来弹琴的琴师们。其中有相互认识的人,无聊等候中便凑在一起,随便攀谈闲聊着。 赵婳自然也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昭仁长公主这不是在侮辱人么?皇榜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凡是会弹琴者,对自个儿琴技有信心,都能进宫弹奏。把人招来了,又不让我弹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金钱,粪臭也!噬人心智,堕其骨性!” 那男子说完后,一女琴师不乐意了,反驳道:“自己长相不入昭仁长公主眼,反过唾弃钱财,大家到这儿来弹琴,归根究底不就是一个字——钱,别把自个儿抬得多崇高。你清高,你清高你别来啊。” 男子被说得脸上铁青,气得手抖正欲骂回去,水榭凉亭外的宫人听见动静过来维护秩序,长廊下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赵婳在此处等侯约莫一盏茶功夫,见那些琴师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消片刻便轮到她了。 “兄台,好运。” 路上遇到前一个回来的琴师,那琴师垂头丧气,跟赵婳擦肩而过时还不忘勉励她。赵婳颔首,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亭中,檀香袅袅,轻纱飘摇,屏风那边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赵婳坐于团蒲上,缠着护甲的动作十分娴熟,她手指刚刚碰到琴弦准备调音的时候,镂空屏风那边传来细小的动静。 她愣了片刻,始终没等到昭仁长公主叫她退下的命令,便专心致志开始调音。 她不甚疑惑,她前面那几位琴师好像都还没来得及弹琴就被赶了回去,而她在亭中却没有一丝一毫被赶走的预兆。 赵婳珍惜此次机会,本想弹奏一曲《凤求凰》,但转念一想,昭仁长公主在宫中什么样的曲子没听过,宫中的乐师可比她这个半吊子混子好太多,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她便临时换了一首,弹的正是昨日醉仙楼中惊艳四座的《青花瓷》。 这皇宫,她今日入定了! 一曲毕,屏风后面传来女声。 “昭仁,这便是你要找的琴师?”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