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霜的眸子在月色之下如同琉璃般晶莹明亮,带着释然和嘲讽,淡淡道: “这么多年,我也倦了,这回尽力而为便知足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反正他若是真的要寻起来,比狗鼻子还灵。” * 天将拂晓,寝殿床榻的层层帷幔之后,萧凌安缓缓睁开了凤眸,头脑中传来一阵昏昏沉沉的钝痛,让他骤然间拧紧了剑眉,捂着额头痛苦地挣扎了片刻,才勉强清醒过来。 他一眼就望见怀抱空落落的,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也看不见霜儿的身影,瞬间就完全恢复了意识,匆忙地从床榻上更衣而下,不知所措地在寝殿内四处寻找和呼唤着,心口猛烈地起起伏伏。 分明昨夜霜儿还和他温存,他们彼此心口相贴,他鼻翼间还萦绕着霜儿清甜的体香,耳畔还是清媚婉转的声音,而现在时辰尚早,霜儿从前最是贪睡了,为何一转眼她就不见了。 寝殿之内没有霜儿的身影,萧凌安踹开门,想要直奔其他院落而去,谁知刚出门就看见宫门侍卫的一位值守头领,跪下身恭敬地禀告道: “陛下,昨夜您深睡之中不敢打扰,皇后娘娘奉命出宫寻找与您的私密之物,现在还未回来,不知是否要派人去寻?” 闻言,萧凌安刚刚恢复些力气的身子僵住了,脑海在刹那间如同宣纸般一片空白,愣怔地望着侍卫头领不说话,凤眸中充盈着猩红的血丝和晶莹水光,仿佛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更是不敢面对这一切。 什么出宫?什么寻找私密之物? 他何时这样吩咐过霜儿了? 这些都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听了暂且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从心底里冒出一个绝望又可怕的念头,眸中蓦然迸发出狠厉森冷的寒光,盯得侍卫头领满头冷汗,手脚哆哆嗦嗦地支撑不住。 “她......是不是拿着朕的玉佩?”萧凌安颤声问道。 侍卫头领望着萧凌安点点头,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陛下像是全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模样,也跟着乱了阵脚,情急之下把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磕头谢罪道: “陛下饶命,属下看昨夜皇后娘娘说得真切,又拿着玉佩,心里信了六七分,留意着想要向您禀告,可是您睡得很深,安公公都无法唤醒,所以......所以......” 他的声音越说越微弱,萧凌安的心脏如同被人狠狠捏在掌心,痛处和压迫几乎要将他逼上绝路,顺着此人的话头,现在才发现一切从昨夜,抑或是从霜儿一改从前的时候开始,就变得不对劲了。 从前他是千杯不倒,哪怕是烈酒也会保持着还算清醒的意识,可是为何昨夜只是多喝了几杯,就恍惚间睡了过去呢?更何况那还是在面对霜儿清丽秀美的人笑颜,心热情动无法克制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忽然间没了意识? 饮酒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看着的,并没有动什么手脚,难道是后面还有机会? 萧凌安费劲心力地思索着,昨夜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在眼前一闪而过,从霜儿清媚娇美地依偎在他怀中,到温婉动人地喂着醒酒汤,明明都很是寻常,他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思及此,萧凌安思绪一顿,唇齿间泛上酸苦的滋味,想到了那碗醒酒汤。 还记得那时他在床榻上等了一会儿,是霜儿独自去拿了醒酒汤来,他对此也没有防备。 此时他终于想明白了昨夜的关键,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和已经没了温暖的床榻,忽然间觉得这些天的温存都像是一场梦,是霜儿笑吟吟编织出来的圈套。 原来她说愿意留在他身边,是假的;她说愿意以后都好好在一起,是假的;连蓄意拿顾寻舟的簪子刺激他,哄他把青龙玉佩当做信物送给她,也是另有所图...... 萧凌安的唇角只剩下苦涩无奈的笑意,心口像是闷着一口血一般绞痛不已,人偶般目光空洞颓然地向前走着,脚步跌跌撞撞地如同丢了魂魄,时不时磕碰在墙壁和地砖之上,让随侍之人吓了一跳。 他现在才算是明白,欺骗并不算难受和疼痛,最折磨人的是梦醒之后,被迫面对颓废荒凉的心绪和现实。 霜儿被他哄骗着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伤心难过的吗?为何她这次没有哭闹,没有再纠缠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