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可见一条小路。沈琢收回目光,好笑道:“难不成那里还有什么豺狼虎豹?” “可不是。”老马迟疑了一会,越说越小声,“莲田县好歹也有过皇帝亲临,依山傍水也算是一块宝地。以前那些富家大户啊,总会在这买几处房产……” 话未尽沈琢便猜到老马是什么意思,他微眯着眼道:“是墓地。” 老马点点头,又有些唏嘘道:“葬在咱们这,几年都没曾见过人来祭祀,生前再富贵,死了那也是一场空。” “你们去过吗?” “当然去过。县令拨了银子,叮嘱我们每年好生打扫不得损坏。”老马看向沈琢,“沈老板难不成想去看看?” 沈琢也不掩饰:“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好奇。” “要我说也别看了,坟都长一样不说,还晦气。”老马嘟囔两声。 沈琢不再多问,两人又往前走了片刻,上了一叶小舟。湖面泛起涟漪,荷叶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池塘里摇摆。老马扇了扇风,身上出了汗,他随手摘了朵荷叶抖了下,折去长茎往脑袋上盖。 “沈老板打算进多少?您今年算来的早的,要是再晚些,可就被人订光了。” 沈琢伸手拨了下立着的粉色花苞,想了想道:“一斤多少?” “市场价二十文,咱们第一次合作,给您十八,如何?” 二十文已经算是高价,就算给他九成,沈琢算了算也有点亏,山珍馆刚起步,他不知道将来形势如何,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赚回来。 “再低三成,我多要五十斤,如何?” “不行不行,太低了,生意不是您这么做的!”老马摇摇头,“您可别不信,我这里的藕可不比江南那边的差。” “若我多要一百斤呢?” 老马脸上有明显的动摇。 “这样,您给我十五,我多要一百斤,外加五十斤莲子。” 老马叹了一声,随后无奈道:“十六,不能再少了……我知道沈老板您的店刚开,但咱们这也有一家老小要养,这藕苗种下去长出来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点讨日子过活。” 沈琢良心忽然就被刺了一下,总感觉自己是个坑老百姓的黑贩,随后又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 做生意的怎么会让自己亏,果然自己还是太嫩了,差点被老马影响。 “行,就这么定。”沈琢一口答应下来,老马脸上虽露了几丝难色,不过片刻又消散不见。 小舟穿过一片又一片莲塘,从东岸至西岸,老马沿途给沈琢讲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又介绍了些别的特色。沈琢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不吃这套,只是应声时不时点头。 西岸过去有几处荒废的草屋,不同于别处,这里田地也已经变得干旱,相比别处长到膝盖出的翠绿稻田,倒显得格外突兀。 “十几年前京城兵变,他们一家从军,都死在战乱里,这田就一直没人作。” 老马也并非今天就这一件事,小船靠了岸,两人约好明日签契的时间,便就此分开。沈琢不着急回去,便在附近转了一圈。相比京城中心的繁华热闹,莲田县地处偏僻,倒跟寻常县庄没什么两样,只是来往多了些奢华富贵的马车。 沈琢走回东岸,顺着那条隐在草木后面的小路往前走,不一会儿便到达一处空旷地带,只见零零散散有几处孤坟,立于原野之上,似乎许久没有打理。 这里的坟碑大多数都没有刻名,只有生于哪一年卒于哪一年,大多都是仁和年间的事,坟前贡品倒不少,糕点水果以及并未点火的香烛。他漫不经心地寻过去,终于在一棵柳树前停下。 坟很旧,被这棵突兀的柳树遮了荫,像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与别处不同,墓碑上刻着主人的大名,生死详细,落款“上官”。 正是沈琢生母江卓君的墓。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