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月细细讲来,听得元真眉头一皱。 他说,“几十年前啊。” 元真黑黢黢的脸神情难辨,他看了一眼舟月,终于下定决心道,“我知道你应当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但这凡间里很有些事不太平。” 他指指石隐观,有些寥落,“我们石隐观原先也不是这样,香火也很好。” “我和归鹤的师父乃是曾经侍奉过当今陛下的清微真人。”元真和归鹤对视一眼,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归鹤摸摸阿大的头,艰涩开口,“只是君心难测。陛下后来不再求太平之道,转求长生之道。” “就是在那个时候,国师出现了,他说我们师父妖言惑众,又向陛下进贡了一颗所谓的延年益寿丹。后来,我们的师父就被处死了。而我和师兄,一路东奔西跑、躲躲藏藏,最后隐姓埋名逃回了石隐观。” 舟月问,“连仙人都不可能真正做到长生,凡人怎会受此蛊惑?” 元真说,“但陛下信。天子之言,金口玉令。我们只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你说几十年前有人就在孩儿河布下秘境,那国师也是在几十年前出现的。”元真面上浮起思索之色,“天下这样有本事的能人异士,怎么会都这么巧都在几十年前一起出现了。” 舟月垂眸道,“要么,他们是一个人;要么,他们是一个组织。” 元真拊掌哈哈大笑起来,“小姐果然聪慧。” 只有阿狸淡淡地评价,“这皇帝感觉不像是个好东西。” 竟然说皇帝不是个好东西?这小丫头胆子真大。 元真望望归鹤,两人都失笑。 只有阿大默了默,声音细弱蚊蝇地道声“是”。 阿大想,如果皇帝是个好皇帝,南梁和北狄就不会打仗,他的阿爹就不会死。官兵们那么凶,家里没了男人,也没了存粮。他的阿娘要改嫁了,只能把他送到石隐观讨一口饭吃。 “天下,乱了很久了啊。”元真仰头眺望,天际的飞鸟展翅欲飞、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的人声也传来。 朔风不知在观外站了多久,他踢开门,指指冲进来的村民,“找你们的。” 少年故意没去看舟月。 元真恍然大悟地拍拍头,吩咐道,“师弟,你快去和阿大把晒好分好的药给大家。” 村民们推却,脸上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不住往山下看,仿佛有豺狼跟在身后扑咬。 一个庄稼汉子说,“两位真人,快跑吧,我们大家上山,就是为了通知你们赶紧跑啊。” 归鹤皱眉问,“为何要跑?” “打仗了,打仗了。”妇人们尖利道,“北狄打过来了,马上就要打到宁州了,官府已经在征兵了。” 元真没有惊吓,他“嘿嘿”一笑,“这天下,果然乱了啊。” “小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南下?”归鹤沉声道,“北地已经不够安稳太平了。” 舟月摇摇头,望向站在门外的朔风,“不,我们必须北上。” * “北上?还让朕御驾亲征?”皇帝拂起明黄的衣袖,甩掉御案上的奏折,“这些御史一个个真是信口开河。” 那一页奏折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打到跪下的紫衣青年的额角。 “陆清川你说,朕是怕死吗?” 侍立一旁的陆清川摇摇头,“不是,陛下最是英明神武。” 陆家人果然都会说话啊。 皇帝点头微笑。 “这北狄人,我们一年给足了岁币,怎么又要打下来了?” 皇帝很恼怒,很窝火,大家太太平平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陆清川说,“是北狄人太过贪心。” “贪心的人要付出代价才行啊。”皇帝幽幽道,“朕是老了,动不了了,不然一定要北上亲征,让那些狄人看看我们大梁的威风。” “唉,朕的儿子们太小、又都不成器。但朕总得让一个人去领兵,否则,百姓们对皇室失望,总会失了民心。这可怎么办好呢?” 陆清川低下头,没有说话。 一直隐没在皇帝身边阴影处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华贵的太极道袍。 皇帝知道这是国师有话要说,“国师,你说。” 老者微微一笑,看了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