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立在绣楼高处的栏杆前,陆宁无意中看了眼隔壁空置已久的民宅,眼神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再看一眼,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大白天的眼花,大概是最近睡多了。她心道。 待她从屋里挑挑拣拣拿了些小玩意儿,再出来时,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的院子—— 却见一个青袍男子,墨发披散在脑后,眉目雅致,身形如竹,立在院中,清清濯濯的模样。 陆宁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不是……现在正被全国通缉的秦冕么? 她止步的时候,他也转头朝她望过来。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就这么四目相对。 旧时,有无数个这样的时刻。他们隔着一层围墙相对而笑,童稚的心满是快乐。然而现在,却难以描摹内心滋味。有感叹有苦涩,也有物是人非的凄凉。 秦冕看了她半晌,忽然一跃而起,从那院子里飞到了她的绣楼上,正正立在陆宁身前。 “宁儿,到底是见到了你。”秦冕微笑道,“不枉我一路赶来。” 陆宁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你。我……很想你。”秦冕如释重负地笑,“到现在,我终于可以同你说真心话。” “所以,你的确是从小就知道我是镇南王的女儿,所以才蓄意接近我吗?”陆宁问道。 秦冕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头,“你说的也不全对。这都是我祖母安排的,是她在蓄意接近你和你娘。我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到了十五岁的时候他们才告诉我所有。” 他十五的时候……正是当年他们相约去桃蹊书院,而他忽然毁约的时候。 “我们原本并不想同大燕面对面的打,这样不过是以卵击石,所以我祖母是打算让我同你成亲,此后再利用镇南王府的力量,慢慢实现复国的愿望。她的确有意同你娘走近,也十分赞同我同你走近。但是,我喜欢你的时候根本还不知道这一切,我对你的喜欢从来就不掺杂任何因素,我也不愿意利用你。”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续道:“所以当年我知道我祖母的计划之后,便同你割裂。” 这才是当初失约的根本原因。 说到那一段,他目中流露出几分痛苦,“我主动推开你,我知道以你的骄傲,你此后必定不会再理会我。你离开了我,才比较安全。” 回想当初,陆宁虽然对他并非爱情,但若是她未曾遇到自己爱的男子,还是很大可能会接受他、同他成亲的。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年她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他的百依百顺,既然这样顺手,就让他陪一辈子不是挺好的?所以,要不是秦冕收手,陆宁甚至整个镇南王府都很可能成为南晋复国的力量。 “当然,很抱歉我最后还是利用了你一次。”秦冕语中满是无奈,眉峰里深藏许久的疲惫和艰难,这会儿都一一浮现出来,“我没有办法,宁儿。这些都是南华先生决定的。而且我松口答应把你送去景王身边,也是因为景王会对你好才答应的。” “太难了。宁儿,我走的路太难了。”他似有满心沧桑,然而能看见陆宁,还是开心的。 “我知道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也知道成功的几率很小很小,可是这一切,我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我不得不走下去。祖母养育了我,她对我恩重如山,我必须听从她的安排。”他低低道,“就像南华先生他们,他们为了复国已经付出了许多年的努力,而我,必须感激他们,就因为我是南晋显庆帝的孙子,他们是为了我的国家而付出的。”他轻轻叹一声,“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可笑,我根本没见过南晋是什么样子,却为了这两个字,把自己最爱的女人推开,然后把自己一辈子都赔进去。” “既然这样,你可以选择不要复国啊。”陆宁不解道,“你才是他们的主,又怎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秦冕笑着摇头,“不,虽然这条路很艰难又很荒唐,但于我来说并没有错。我爹当年就是选择服从大燕,可到头来呢?还是死得那么凄惨。就凭我的身份,我只能选择这条路,不然一旦我的身份被朝廷知道,也是难逃一死。” 他的视线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