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像作假,想了想,这书原本就是大家共用的,犯不着跟他赌这种气。便道:“你既然看完了,那我就收下了。” 李晞随手把书丢给身后的卫殷,动作潇洒漂亮,唇边笑意慵懒,“替陆公子把书送回去。” 因为与李晞的赌约,接下来的日子里,陆宁愈发勤奋起来,每日到半夜才回到斋舍歇息。 这日夜里临近子时了她才从藏书楼回斋舍。途经忘波湖,却见西雁桥下有萤萤火光,似乎有人在下面。书院管理严格,不知是谁,大半夜的不睡却在桥底下待着? 不会是什么歹人吧? 陆宁心生警惕,厉声喝问道:“是谁在桥下?” 那人却像受惊一般,一动不动,火光也熄灭了。 陆宁知道他还在那儿,“到底是何人?再不出来,我就出去喊人了!” “别!公子别!”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桥底下钻出来。月光下,这少年十几岁的模样,衣衫虽破旧却很整洁,脸上瘦的厉害,身形也略显矮小。一双眼睛亮亮的,又带着几分怯。 他朝陆宁作了揖,“我是伙房里劈柴的韩小六,得了林夫子的允许,可以在藏书楼里看书,但我家里住在山下,夜里不方便回去,才想到睡在这里……我不是坏人,求陆公子不要说出去。” 陆宁听明白了。书院里很多事务都是由学生轮流来负责,因此人员构成简单,除去师生之外,杂役很少,在书院中也有居处。眼前这人定是以在伙房干活来换取藏书楼看书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便得每日上下山才行。 林夫子果然是书院里一众夫子当中最善于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这么免费招了个临时工。 陆宁道:“我不说出去,但你明日还是回家吧!住这里一来不合规矩,二来夜里也不安全。” 那少年急了,解释道:“可是……可是每日上下山的功夫,根本就没时间看书了。” 看他如此执着,陆宁也有些感动,想那些世家豪门中的纨绔子弟,都是被长辈逼着赶着才肯读书,却有无数家境贫寒的人,抓住一切机会想读书却不可得。 见陆宁有所动摇,少年又道:“我只住这一段时日,再过段时间,伙房里不缺人了,我也只能离开了。” 陆宁点头道:“好。”顿了顿,又道:“等一下我让我的书童给你送些被褥吧。虽是夏季,但夜半还是凉的,不要着凉了。” 那少年满脸感恩,“谢谢公子!” 陆宁转身欲走,“啪”的一声,臂上夹的一卷竹简不小心掉下来,散开在地上。 少年忙帮她捡起来,待看见那竹简上内容,欣喜道:“咦?公子也对机关术感兴趣?我以为你们考科举的不屑于看这些呢!” “学问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况且机关术是山长这次给我们的考题,现在大家都在临时抱佛脚呢。” 少年开心道:“我先前在市井杂书摊上见过不少机关术军事图,连弩、八阵图什么的,有些可抵千军万马,威力极大,实在太神奇了。但我母亲总说这是偏门左道,不许我继续研究。” 陆宁也没想到自己竟捡了个宝。依据《闲云斋记》中所述,能用于军事上的机械也是祝九渊最关注的,若是能就此为主题作论,定然大放异彩。 陆宁又问了少年几个问题,他果然对阵法有些见地,两人投机,直聊到了天边泛白才散,还约了明日夜里再继续讨论。 回到斋舍,文儿赶紧迎上来,接过了她手上的书籍,“公子怎的回来这样晚?” 陆宁也累了,刚想躺榻上,结果看见自己榻上斜躺了一个人,没盖被褥,睡得歪七扭八的,嘴边还流着哈喇子,正是苏棠。 文儿苦恼道:“苏公子说有事找您,等了您大半宿,我让他先回去但他不肯,还非要睡您的榻上……文儿无能,阻止不了苏公子。” 苏棠动不动就给人使拳头,文儿的确阻止不了。 苏棠睡得浅,听到声音便醒了,揉揉眼睛,待看见陆宁似笑非笑的脸,低头瞧见被自己搞乱的床榻,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赔笑作揖道:“贤弟勿怪,我实在是太困了,嘿嘿。” 陆宁坐到椅子上,揉了揉混沌的太阳穴,“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儿啊?巴巴在这儿等一晚上?赶快说,我想睡了。”文儿手脚麻利地把苏棠睡过的被褥全都卷起来换成新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