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重重精致的屏风,里头的人影看不太真切,不过也没人敢直视天颜,因此是被隔绝出的一块地方来。 “朕本不欲插手你们夫妻二人之事,你们是圣旨赐婚,金媒玉聘,天作之缘。何事须闹得满城风雨。” 裴晋北谢罪,只道是夫妻之间的琐事,那些是捕风捉影,皆属无稽之谈。 姚晚棠一言不合就收东西回了娘家,大张旗鼓闹得谣言四起,可她生性倔强,不惧流言蜚语,依性行事,爱恨坦荡。姚太傅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了解事情的起因之后劝自家闺女不必拿捏些没影的事情闹,夫妻之间的感情都是这样一点点消磨没的。 她虽心有戚戚,却也不敢讲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也不愿让疼爱自己的老父亲为自己担忧,沉着一颗心在府中呆了几日便随上门几次求和的裴晋北回府。 只是回府之后和裴晋北之间的相处都十分僵硬。 不过眼下事情都闹到了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在这种场面给裴晋北难堪。再怎么说她都是齐王府的王妃,代表着齐王府的颜面。 姚晚棠只能随着裴晋北的话说是夫妻之间的矛盾,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不好拿此事惊扰圣上。 裴怀度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骨节分明的手指渗着凉意,摩挲着玉上的纹路,漫不经心地看向了屏风之外的裴晋北。 像是感知到什么的裴晋北隔着屏风看去,手握紧又松开,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沉楠那股木质香冉冉升起,他的心沉了沉。 “朕听闻在边关有位姑娘,医术了得,曾在雁门关大疫中出入疫区治病救人,还同大夫们一起研制出了奇药应对瘟疫,名声响亮。不知齐王殿下可曾听闻。” 裴晋北瞳孔缩了缩,心头大骇,他抬眼望向了屏风内坐着的裴怀度。 难道事情败露了?他如此隐秘行事,又抹去踪迹,就连当年在边关的时候都是化名行事,成亲时候用的都是假名,只待来日接缪星楚回京时再做解释。 不对,既如此,那圣上为何是这样的问法,是试探还是其他意味? “此女医术绝伦又天资聪颖,在雁门关瘟疫中立下大功,她不求名利,只逍遥处事,臣与她打过交道,有过几面之缘,相谈甚欢。臣念她是个人才,希望提拔任用,曾向地方引荐。” 这说的是实话,明面上的事他做的是滴水不漏。他们本就是在那场瘟疫中结识,那时他惜才,的确向当地举荐过,不过那时他人微言轻,尚无根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他在明里暗里帮她许多,两人就此结缘,到后来相恋成亲。 淡淡的一句传来:“是吗?” 那声音平淡之际,却又裹挟着沉重的威严,君王雷霆之威,在简单二字中听出些不寻常的意味。 似是有些无聊,裴怀度拾起了缪星楚散落的一点尾发在手中,丝绸般柔软顺滑的乌发在掌心划过,痒痒的,仿佛钻进人心里去。 一桃花面在锦被里搁着,盛雪而来。 裴怀度撩起眼皮看向了床榻上的安静的睡颜,平稳的呼吸从她鼻尖呼出,微微带了些红,在两颊泛开,春面花颜,格外娇艳。 不知怎的,脑海里冒出了她在他怀中因剧烈的热意挣扎的样子,掌心落下的濡湿,喉间印下的柔软,烧红的一张脸,幽幽扑鼻的兰香。 他心头滚起热浪,隐隐的躁意不知从何而起,从手中的漆黑发丝相触之处蔓延起火气来,蹿上骨骼血脉里,烧得他喉咙干涩。 裴晋北跪下谢罪,声音沉稳不失仪态,谦谦君子。 “臣弟所言千真万确。” 这一句话像是寒天冻地里的一抔风雪,兜头落下,满心寒凉,一下将裴怀度身上的火气浇灭。 回忆起那日在山洞里缪星楚抱着自己的双膝埋头沉默,然后吐出那一句“遇人不淑”,声音低低的,今日想起他倒听出些委屈的意味来。 岂止是遇人不淑,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如何配得上她? 今日听裴晋北这般说辞,又结合其三年前他圣旨求娶时的诚心诚意,只觉得讽刺至极。 “无事,朕不过随口一问。”裴怀度手中的玉扳指握紧了些,隐隐的怒气落在力道上,外人不可得见,青然在一旁撇过一眼后迅速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沉怒面色。 声音如同寻常话家常般,仿佛刚刚一句只是他随口提及。 可裴怀度这随口一说却给座下的裴晋北敲了一记警钟,他拧了拧眉头,宽袖中的拳头握紧些。 这恐怕真的漏出了马脚,今日圣上的态度模棱两可琢磨不透,他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不过有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