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把酒盅在墓前摆下。 老人墓地上的松针很浅,比蒋教练墓前的要少上许多,墓前摆着一束花,显然近期是有人来祭扫过。 叮铛两声轻响,王法刚刚回过神。 他拿过陈江河怀里的酒坛,半跪着,往酒盅里斟上酒。 琥珀色液体汩汩流下。 “蒋教练的事情,和林晚星的关联到底在哪里?”王法缓声问道。 老陈看向林晚星爷爷奶奶的墓碑,说,“关联就在这里。” 老陈说,他很早就认识林晚星。 他是学校后厨出身,和林寻涯、沈淑元两位都很熟。寒暑假,他常在元元补习班帮着做菜干活、照顾学生,所以也就知道二老的孙女是高考状元,学识人品都非常优秀。 但因为林晚星父母和二老关系很僵,他和林晚星只有过一面之缘。 后来二老身体不好,被迫关停元元补习班,他去得越来越少。 在人生最后那段时光里,两位老人很喜欢每天在天台晒着太阳。他们喜欢五川路体育场里每天的鲜活场景,当然,也喜欢之前老在球场训练的足球队学生们。 “爷爷奶奶们看过我们踢球?”学生们完全懵了。 “就你们之前在体育场训练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谁没看过你们?”老陈有些没好气地说,“也就他们二老脾气好,又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他们那会儿还提过,等自己身体好了,你们还有比赛的话,也喊上他俩。他们作为退休老教师,要去现场支持一下本校学生们的比赛。” 男生们完全沉默下来,甚至有些高兴。因为他们从没想过,原来他们并不是大胆闯入了陌生人家里“胡作非为”。原来老师的爷爷奶奶们也喜欢他们,虽然这种喜欢,和看到楼下小猫扑腾想摸两下也差不多。 “但你们这一个两个不争气的,这就不踢了!” 话锋一转,老陈气得抱着坛子里的酒喝了一口,继续讲了下去。 球队解散后,两位老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二老先后病重离世,他终于在他们的墓地前,见到了林晚星。 “是您请我们老师来教我们的吗?”郑飞扬问。 “那会真想不到你们那儿去。见到你们老师那会儿,我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女孩。”老陈又喝了口酒,声音却完全低下来,“你们觉得世界上会有那种事儿吗?爷爷奶奶去世,爸妈却不通知你。你不仅没机会守孝,他们甚至连葬礼都不让你去。你只能偷偷摸摸跪在爷爷奶奶坟前,痛苦和麻木吧,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老陈说。 “您这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这不是急死人嘛。”秦敖简直要跳脚。 “我们老师怎么了!” “具体什么我不清楚,但晚星肯定出了什么大事,让她爸爸妈妈觉得很丢人,提都不想提女儿。”老陈叹息着。 学生们心里都咯噔一下,根本无法理解:“丢人???” “别问我,我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们呢。“老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二老最牵挂的就是晚星,老人临死前就想见孙女一面,却怎么也见不到。晚星的爸爸妈妈瞒着两位老人不说,还说孙女在学校有事来不了。值班的护士说,老人临终的时候只念叨着一句话,‘我们星星要好好的’。” 马尾松覆盖下浓密阴影。 春日明明阳光和煦,可站在两位老人的墓前,所有人仿佛能感受当日刺骨的凉意。 病房里始终无法放下牵挂的老人,墓地前孤苦无依的女孩。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