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慷一生没有女儿,嫡子庶子加起来六个,长子夭折,次子、四子远在千里之外,三子、五子在金陵守业,身边只有最小的儿子,难免寂寞。 今日见了嫡亲侄子,见了侄孙、侄孙女,曹慷老怀甚慰,笑呵呵地,问昱哥儿“跟伯祖父说,爱吃什么呀?” 若问别的,昱哥儿或许不会理这位今天才认识的伯祖父,提到吃的,小子就来了劲,“我我我吃包子!” 昱哥儿有个毛病,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纪慕云和蓉妞儿日日逗他,最近会说句子了,就是有点结巴。 曹慷笑得合不拢嘴,看看席面,干烧大黄鱼有刺,肘子只剩肥肉,又是荤菜,四喜丸子也是荤的,就把葱烧海参里的海参挑一根,又盛一勺焦熘鱼片、一只油焖大虾在小碗里,亲手放到昱哥儿面前。 旁边石妈妈忙接过来,用调羹把菜和米饭拌匀。昱哥儿今日没吃零嘴,肚子空着,看大家都夸他,父亲也叮嘱“好好吃”,便一口口把一碗饭都吃光了。 众人觉得这孩子有意思,用吃的逗他,曹延轩知道儿子的毛病,吃饱喝足就开始折腾,告诉孙氏“到外面玩吧。” 孙氏和石妈妈福了福,把昱哥儿抱出正屋,到次间和蓉妞儿玩耍去了。 众人注意力回到席间,曹慷问坐在身边的宝哥儿:“北边的菜,可还合胃口?”宝哥儿是头一回见伯祖父,放下筷子,恭恭敬敬地答:“伯祖父,孙儿爱吃的。” “不必见外。”曹慷慈祥地摸摸他头顶,看向曹延轩,“像你爹爹:你爹爹和你这么大的时候,日日抱着书读,你六伯还满地挖土呢。” 满屋子人哈哈大笑,曹延吉两个儿子博哥儿齐哥儿笑得尤其大声,曹延吉女婿张铭憋得满脸通红,曹慷故去长子曹延英唯一的儿子、长孙涟哥儿微笑,曹延吉自己笑的前仰后合,大叫“爹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要脸面啦?” 这么一来,宝哥儿也不拘束了,捧着肚子大笑。 堂屋另一边是女眷,席间新上了砂锅豆腐丸子,香喷喷地冒热气。一位穿松花绿绣彩蝶穿花褙子、浅蓝曳地裙的妇人亲手盛一碗,递给媛姐儿:“尝尝看,京城有名的砂锅居。” 砂锅居招牌菜是砂锅白肉,今日西府三个孩子都在孝期,菜肴有荤有素。 媛姐儿客客气气地,“谢过六伯母。” 妇人姓范,曹慷同科的女儿,和曹延吉青梅竹马,感情甚好,成亲后生了一儿一女,如今掌着京城曹府的家务。 六太太指一指男客席面,欢声道“伯祖父说的,你呀和你五姐姐、七妹妹一样,这里就是家里,不可和伯母外道。” 席间还有曹慷长子曹延英的遗孀宋氏,长孙涟哥儿的媳妇郭氏,曹延吉两位女儿也在:玉姐儿是六太太生的,姐妹间排行第五,已经成了亲,今日回娘家陪伴远客;琳姐儿是曹延吉妾室生的,今年十三岁,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玉姐儿斯斯文文地,对媛姐儿很热情:“就是的,六妹妹旅途劳顿,休息两日,过阵我再来,和七妹陪六妹妹到处走走。”琳姐儿仰着头,“瓷器厂有豆汁儿焦圈,南来顺有涮羊肉,和平门有全聚德烤鸭,六姐姐爱吃什么?” 媛姐儿实话实说,“谢过五姐姐。我头一回来京城,七妹说的,我都没去过。” 琳姐儿拍手笑道:“那好办,五姐夫带路,我们三个跟着就行了,五姐夫哪里都认识。”玉姐儿佯怒,“你姐夫又不是赶大车的。”琳姐儿吐吐舌头。 姐妹两人嘻嘻哈哈,一看感情就很好,媛姐儿很是羡慕,对六太太多了几分佩服:不是所有的主母都能对庶女一碗水端平的。 六太太问了珍姐儿“什么时候生,怀相可好”,又问“你五姐姐和大嫂子忙不完的家事,你七妹妹跟着博哥儿齐哥儿写字,六姐儿呢,平日做些什么?” 大概,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媛姐儿便答:“以前在家里,也是读读书做做针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