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纪慕云才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暮色已经把双翠阁笼罩住了。 她在家中用的是油灯,此处是牛油蜡烛,今天主子在,两个烛台六根手指粗的牛油蜡烛放在雕花铜镜前面,把西捎间映得明晃晃。 冬梅又捧了新鲜水蜜桃和香瓜来,纪慕云便知道,是现从厨房端来的--不是她份例里的。 她低着头,认真地用小银刀把水蜜桃切成两半,再切成月牙块,在水晶盘里摆的漂亮些,光线晃动,冷不防被人握住了手。 这一下握得很牢,纪慕云手指颤抖,不由自主往回收,曹延轩便笑了,用力再握一下,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拈起一块蜜桃放进自己嘴里。“你吃些吧。往年在家里,怎么过端午?” 纪慕云定定神,嗫嚅两声才开口:“在家里,提前几日便买了艾草菖蒲挂在门口,撒了雄黄,用金银花煮水;买糯米和粽叶,包了粽子,家里吃一些,送邻居一些。” 曹延轩听的很认真。 “端午节当日,学塾是放假的,我和弟弟到街上去,到莫愁湖边看龙舟。”她微笑着,想起去年湖边人头攒动,自己什么也瞧不见,弟弟灵机一动爬上树....“等比赛散了,便回铺子里,铺子早些打烊,爹爹和我们回家去。” 说到这里,她想起高兴的事,“铺子每人有四只粽子,还有一角黄酒。” 眼前人眉眼弯弯,令曹延轩愉悦起来,“今年也有。你这里,有酒没有?” 纪慕云答“府里前日就送过来了”,冬梅听见了,不等吩咐,就端了一小壶黄酒,两个小小的银酒杯。 曹延轩抛下湿毛巾,看着她扬扬下巴,纪慕云忙小心翼翼执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曹延轩拈起一杯,停在半空,纪慕云顿了顿,手指微颤地端起另一杯,他便轻轻一碰,把酒喝了,朝冬梅招招手,“弄些热水,送到里面去。” 指的自然是西捎间了。 冬梅早早候着,和胡富贵家的抬着热水,出来的时候笑嘻嘻望一眼纪慕云,在外面把门关了。 她分两口喝掉自己那杯,酒有些凉,流到喉咙火辣辣地。 曹延轩起身,理理衣带,迈两步握住她手腕,端详挂在手腕的五彩丝带。之后他牵着纪慕云往捎间去,“可还住的惯?” 纪慕云脚底仿佛踩在云端,用力点头。 她没想过今晚会来人,卧房放着白日穿的衣裳,窗边挂着湖蓝色的五毒香囊,青花花觚插着大朵大朵的萱草花,黑漆炕几摆着个小小绣屏--自己绣的帕子。 曹延轩也在打量,拉着她往充作净房的耳房去,纪慕云眼睛盯着地面一角,脖子都红了,双脚瑟缩着钉在地面。 眼前人惹人怜爱,曹延轩不由笑了,倒也不愿难为,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大踏步进了净房。 里面传来水声,很快,他敞着外衣,径直走到床边--这里没有男子换洗衣服,顺手拿起床角一个盛着擦手油的小瓷瓶把玩。 足足几息之后,纪慕云垂着头,尽可能快地溜进净房,就着热水洗脸,散开黑发,把钗子放在台面,留一朵粉红色的萱草花在耳边。 回到卧房,曹延轩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把瓷瓶抛在一边。腰带被拉开了,鹅黄色寝衣从肩头滑落,她开始哆嗦,不会呼吸了,曹延轩俯过头,在她耳边低声问,“今年多大年纪? ” “二十岁。”她声音不像自己的。 曹延轩嗯一声,把自己衣服甩到一边,“除了爹和弟弟,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本能地否认,“没有了。” 曹延轩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 窗外月光如水,光线忽明忽暗,入曹府二十余日,纪慕云第一次在入睡时感到安心。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醒来的时候,视野中朦朦胧胧,纪慕云茫然四顾,身边空荡荡,整夜厮缠的男人不见了。 掀开帐子,阳光透过绿色窗纱,西捎间亮堂堂。 她披衣坐起,在帐子一角找到一只翠绿绣粉白云纹睡鞋,另一只落在床底。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