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西四牌楼附近的太玄道观,常有陌生的行方道人进出,且行踪诡秘,来去靡常。于是率人将太玄观道眾捉拿问案。他们在锦衣卫的审讯下坦承犯行,具陈使用幻术,意欲引起百姓惊惧,好藉此敛财。 锦衣卫上呈报之后,刑部速以「师巫假降邪神煽惑民心」之罪,将一眾妖道处以绞刑。 皇上龙顏大悦,下令厚赏南镇抚司,又恐邪教势力再起,任命罗忠率领部属和举报有功的方士成立一处缉事司,专责巡查皇宫各处有无异象。由于罗忠等人都在西司房值宿,宫人们又称缉事司为「西司」,或是「捉妖司」。 白日里,西司部眾煞有其事地捻香画符,夜里则经常饮酒喧譁、甚至滋扰宫女,朱玹数度告诫他们,在宫中必须谨言慎行,但他们有恃无恐。对宫规完全不以为意 朱玹一直对妖狐案抱持怀疑,隐隐觉得此案背后另有阴谋,但苦无证据,只好暂且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如今妖狐又起,京畿维安恐再出事端。 正当他开啟下一封报匣,侍卫的敲门声从外头传来。 「统领,有人违反禁令,在宵禁时分喧嚷。」 「什么人?」朱玹问。 「是捉妖……不,是西司,西司房的人和一群内监。」 「又是西司?」朱玹皱眉,「依照内廷禁规,吵闹喧嚷者杖五十,交由宫正司按例治罪便是。」 侍卫面露难色,「据太监们说,在迎禧门前捉住一名逃跑的宫女。」 朱玹不加思索,即推门而出,对着左右的门卫下令。 「随我来。」 此去迎禧门不远,但有宫人夜逃,此事非同小可,朱玹走得又快又急。 迎禧门后方是宫中收藏各式书信的文书库,宵禁时分任何人都不准进出。若是宫女勾结外人,夹带机密文件出宫,洩漏大内防卫布属,则须详加严查。 思及此处,朱玹又加快了脚步。 穿过御道,迎禧门就在不远处,果然传来阵阵呼吒之声。 「想死啊!没那么容易。」 一群缉事司校尉围住一名低伏的宫女,其中一人边骂边用脚踹着她,一把亮晃晃的钢刀掉落在一旁,外围还站着几名太监,像是在看热闹。 打人的校尉似乎还不过癮,自腰间抽出皮鞭,似乎想狠狠抽她几鞭…… 「宵禁时分,何事喧哗?」朱玹开口。 周遭顿时静默。 「见过睿王爷。」太监们最先反应,屈膝向朱玹见礼。 校尉们见状,也跟着回过神来,赶紧行礼作揖。 「宫廷禁地,岂容尔等在此喧闹,」朱玹沉下脸,决心申严宫禁,要让他们知所警惕,「缉事司校尉擅入禁地,恣意喧嚷,持械伤人,即刻押入监所,听候宫正司按律治罪。」 眾人听闻,面露不豫之色,却不敢多言,唯有那名手执皮鞭的校尉大声喊冤。 「稟报统领大人,」执鞭者跪倒在地,惶然伏首道:「小人是见到宫女出逃,前来阻挡,因而误入禁地,后来犯案宫女企图畏罪自杀,小人打落她自戕的钢刀,才会起了争执,统领明察……」 「不是的,我不是宫女。」 所有人一齐转过头,朱玹亦然。 女子抬起头,与朱玹四目交会。 好一副纯净细緻的容顏。 眉目之间,尽是江南水乡的灵气。她的发丝凌乱,脸颊红肿,约莫是挨了巴掌……他看得有些恍惚。 她在混乱中还挺直着脊背。如在险峻的高岭上,独自绽放的一朵白花。 他突然感到难以名状的不捨。 「民女出身金陵,家父是应天府知府。日前,民女在金陵城外遭歹人迷昏,醒来时,即已身在宫中,」女子盈盈一拜,「强掳民女,有违法纪,盼大人彻查此事,以正朝纲。」 她说起话来条理分明,显然出自书香翰墨门第,在混乱的情势之下,亦显得理智镇定。 朱玹略一沉吟。 这女子不像在说谎,但紫禁城内环卫森严,在重重戒护之下,有人私渡外人入宫,如此严重的疏漏,竟然无人察觉,莫非宫中有内鬼。 朱玹眉峰一蹙,问道:「你是如何进宫,又是如何闯入禁地?」 她正欲开口,却有一太监急着插话。 「大胆奴才,睿靖王爷面前,岂有你开口的馀地。」 「我没有胡言,」她朗声辩驳,「此事已行之有年,被掳进宫中的,不只民女一人,大人只须至云水阁詰问一眾宫女,便可水落石出。」 朱玹将目光扫向一旁太监,他们眼目低垂,似怀有不可告人之秘。 他转过头去,对上一双直视人心的清亮眼眸,她不像在说谎,但他不能轻信她的片面之词。内廷安危,容不得半点差池。 朱玹审度情势,此事太过阴诡,必须查明。 他示意太监上前,说道:「前往谨身殿通传,本王要面圣。」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