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柏木来可好?”她问。 谢玄英靠在?墙边,垂下眼眸:“不必,莫要惊扰老师,我歇歇就好。” 程丹若是大夫,又?数次承他情,不好抛下病人不管,只好问:“要不要我给你扎几针?” 谢玄英抬起眼睑,品度她的神色。 烛火明媚,渡染她的半张面颊,夜间不曾梳妆,乌发用丝带潦草地束着,垂落在?肩头。外衫好好穿着,却是他的衣裳,去掉了熟悉的玉带荷包,反而有种家常旧衣的暖意。 而她注视着他的脸,眉间不见羞涩娇美,反倒藏了些微的苦恼,唇角微抿,似乎在?思索评判病情。 一时间,好似跌进了火盆,身体燥得厉害,胸腔的肺腑却化成了水,潺潺的春意流淌过四肢百骸。 他别开眼睛,看向头顶的横梁:“那就劳驾了。” 程丹若松口气。 谢天谢地,病人要是不让她治,她也没办法,最多把?房间的恭桶让出来。 她轻手?轻脚地进屋,取来银针包,旋即却为难起来。 止泻的穴位是足三里、上巨虚、气海、天枢。 不是在?小腿,就是在?腹部?。 “我还不会隔着衣物认穴。”程丹若十分抱歉,她这方面业务不太过关,“你若是介意,请义父……” 这次谢玄英答得很?快:“不要让他老人家为我担心。” 病人不在?意,医生就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程丹若取出银针,请他正坐,撩裤腿。 她取膝盖下四指的位置,略向上刺入足三里,针感顺着足阳明胃经到达腹部?。 片刻后,换腹部?穴道。 一般足三里可搭配气海、天枢等穴,但气海在?脐下,这个位置,已经能看到一些马赛克的影子。 出于?对双方的保护,程丹若问:“取天枢如何?” 谢玄英毫无意见。 天枢穴的位置与肚脐横平,所以衣服还是要撩的。 约三指外,程丹若拈针刺入。 穴道独有的触感传来,她知?道这一针也扎对了。 针灸要略停一会儿,等待的间隙,医生的职业素养暂且休息,普通人的审美回归正位。 谢玄英面色苍白,眉头微蹙,似乎正在?竭力忍受疼痛,看起来着实可怜。 程丹若不由心生同情,古人生活不易,哪怕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公子,生病一样没有特效药吃。 感慨两?声,余光滑落到腹部?。 这……也太可以了吧? 她有点蒙。 虽然来的路上,就凭他拉他上马的力量,和衣服的腰身,调侃似的揣测过,但人体的骨骼、肌肉和长相没有必然关系,只不过胡乱猜度罢了。 谁想还是猜保守了。 美人杀人何用刀? 他犯规啊。 眼睛倏而发烫,喉咙也痒痒的,一时间,腹部?肌群的名称都忘得七七八八。 叫什么来着? 她竭力定神,却无奈地发现,强烈的视觉刺激下,真?的短暂失忆了。 只好甩锅:肯定是古代社?会的错,太压抑了,消磨了她的意志。 灶上传来水汽蒸腾的声音。 程丹若终于?回神,默算下时间,迅速拔掉针,把?他的衣摆撩回去,起身去灶边兑水,凭手?感加盐糖调好,递给他:“喝了。” “多谢。”他起身,捧过茶碗慢慢喝。 不知?道是吐过一场,胃里的食物都倒光了,还是针灸效果?惊人,抑或是温热的盐糖水抚慰了脾胃,谢玄英感觉腹部?的绞痛正在?缓缓消退。 他轻微地舒气,抬首看向她。 程丹若却在?忙碌,找出车上方便的恭桶,自?塘下扒出草木灰铺着,放到墙角,又?加柴,将火星维持在?似燃非燃的状态,保温热水。 谢玄英低首垂眸,余光却悄然追随着她的动作?。 她干活的样子略有生涩,显然不常做粗活,但有条不紊,俨然曾做过。 他不禁想,倘若没有寒露之?乱,她的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嫁到一户殷实人家,烧水择菜,相夫教?子……不,不对。 她调整柴火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眉头紧蹙,唇角抿住,仿佛在?说:这都是什么鬼东西,难用死了。但又?不得不忍住脾气,耐心侍弄,免得一不留神熄了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