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红, 胡珊兰转头走了。在她转身的那一刻, 郑蔚的目光立刻看过来, 贪婪的看着她的背影。 入夜,四下沉谧,郑蔚又点了支蜡烛,才将那只藤箱从衣柜里搬出来。 她给他买的文房四宝,甚至她被孟夫人磋磨在春晖阁做活儿的时候绣的帕子,也在去年里,他托晏深想法子从郑家带出来给他送来了。他摸着牡丹上的一针一线,而在帕子下面,盖着那件被胡珊兰剪破的衣裳。 破碎的墨梅已然宣告了他们的结果。 是他不死心。 郑蔚看了看掌心留下的疤痕,又将下值路上买的丝线拿出来,就着光一丛一丛的比对,寻找最相近的颜色。比对了好半晌,总算寻了与衣裳差不多的颜色,又开始艰难的捋线穿针。等针穿上,已是过了一刻来钟,他将衣裳铺在床上,细细的拼对好,想着今日请教的卖针线的老妇人交代的,就开始缝补。 并没缺损,只是一道口子,拼好了缝就是了。郑蔚信心满满,但真到了下针的时候,才忽然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那么细小的针捏在手里,与他握笔全不相同,那针就颤抖不已,他使了好半晌的力,硬是扎不在该扎的地方。 出了一头汗,郑蔚直起腰,寻思了好半天,还是又开了衣柜,寻了条汗巾子出来。 还是先练好了再往那衣裳下手的好。 郑蔚对着汗巾子下手,没了那股子慌张劲儿,针还真扎进去了,但还没松口气,就觉着手指一阵刺痛,立刻抽出来,就见已经冒了血珠子。 用的劲儿不小,这针扎的就也深。郑蔚把血嘬了嘬,等不出血了,再接再厉。不一会儿又抽了口冷气把手抽出来,这回换了根指头,又往嘴里嘬。 这么折腾了一个来时辰,眼见都子时了,他瞧着被缭的蜈蚣一样的汗巾子皱眉。 是哪不对? 他看过胡珊兰做针线,那会儿陪他读书,她就在旁边做点针线,顺畅又娇美的姿态。他仔细回忆,然后捏针的那只手,慢慢的翘起小拇指。 是这样么?大约是没掌握要领。 还别说,翘了小拇指,手上力道就比五指聚拢的力道小了些,他又回想着,一根一根的指头翘起来,末了终究成了兰花指。 阿瓜半夜起夜瞧着郑蔚屋里还点着灯,就过来看看,谁知推门就看见郑蔚趴在床上,翘着兰花指做针线,顿时把个困顿惊没了。 “爷?” 郑蔚吓了个激灵,回头恼怒道: “叫什么!” 阿瓜看见床上铺的衣裳,顿时就明白了。他挠挠头,假装没看见郑蔚的兰花指,赶忙走了。 郑蔚一直做到丑时快要寅时的时候,想着天亮还要随胡珊兰去庄子上,再看比头一回要好许多的汗巾子,到底还是收起来了。 睡了一个来时辰,他就匆忙起来了,叫阿瓜去雇车,沈润扮做荣寿的模样随他出去,敲了胡珊兰的门,等她出来,便一同出了巷子上了马车。 阿瓜与车夫坐在外头,车内只三人,但谁也没有说话。等到城门的时候,郑蔚故意掀了帘子,守城的护城军不少都在长宁镇与他打过交道,见了总要文安,郑蔚便道: “趁着休沐,天气也好,与家人一同去长宁镇的庄子上疏散疏散。” 除了胡珊兰,沈润却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办。看来郑蔚也怀疑南怀王了。 不过如今已非人臣,自也不必担这份儿心了,沈润只闭目养神,任马车行了大半日,才总算到了庄子。 管事听说胡珊兰来了,忙丢了手里的活儿去迎,胡珊兰已经进了庄子,管事见她带着人来的,忙要禀报庄子上的事,胡珊兰道: “不急,二月里家里一位亲眷暂居咱们庄子,如今可还好?” 她是压着心焦问的,管事道: “也,也还好,那位夫人只不爱说话,如今在山上的屋里住着,她说想要僻静。” 胡珊兰点头: “你们忙吧,我先去看看。” 管事忙叫了个小丫头给胡珊兰带路,郑蔚与沈润在山脚下就停下了,只胡珊兰随着上山。 说是山,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土山,山上中了几片果林,从前为看守果树,有两间木屋,胡瑜兰如今带着女儿和冬儿,就住在那里。 胡珊兰脚步很快,难免有些气喘吁吁。快到木屋的时候,已是申时了,远远听到孩子笑声,胡珊兰加快脚步,就瞧见屋外冬儿正引着个小姑娘玩闹,那小姑娘杏眼小嘴,生的甚是好看,这会儿正踉踉跄跄追着冬儿。 冬儿正跑着,听见脚步回头去看,一眼瞧见胡珊兰,顿时惊喜。 “姑娘!” 胡珊兰几步上前,就蹲在小姑娘跟前了。 小姑娘依在冬儿跟前,蹬着大眼睛看她,却并没多少畏怯,那模样别提的招人疼爱。胡珊兰喜欢的紧,心里却发酸,她抱住小姑娘道: “我是姨姨,你是谁?”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