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许盼夏打断他,“我都听奶奶说了。” 叶迦澜微笑,叹口气:“吵架挺正常的,哪有父子俩不吵架的。” “他把你卡都停了,”许盼夏说,“我看这可不像普通吵架的模样。你们俩怎么了?叶叔叔脾气挺好的呀,怎么会连零花钱也不给你了……” 叶迦澜能听出妹妹声音的担忧,这种认知让他有些微微的满足和喜悦。 无论之前怎样冷战、怎样闹,涉及到稍严肃的事情,夏夏仍旧担心他。 “没事,”叶迦澜柔声,“放心,我身上有钱。奖学金,还有我自己做的一些兼职,够用了。” 又是沉默。 许盼夏声音弱下去:“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没有,”叶迦澜回答得坚定,“不要多想,夏夏。你知道我爸,他打算让我毕业后回山东,我不肯,所以才吵了起来。” 并不算高明的谎言,他知道她不会相信。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叶迦澜转移话题,“虽然不多,但养活自己、再给你买些好吃的,还是够的。” 许盼夏说:“总之……这次酒店我订,我会尽量挑个好点儿的。” 叶迦澜说:“好,订完酒店后把地址发给我。”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后,叶迦澜才放下手机。想了想,他没退之前定下的酒店——房间号,位置,包括欢迎水果和花朵,叶迦澜都一一确认过,确保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他不打算退。 这通电话结束,他已经上到第七层,离开楼梯间,叶迦澜站在电梯前面,安静地等着电梯。 在电梯门开的时候,许盼夏将酒店的地址也发过来。 是个舒适型档的酒店,想必花了她不少钱。 必须想办法让她退掉。 迈进电梯后。 叶迦澜回:「好」 想让妹妹放弃住那家酒店有点麻烦。 许盼夏有着她自己的固执和间歇性的敏锐,读初中时,她性格偏向于沉默柔软——她像一团橡皮泥,无论沾到多少沙砾,都默默地包裹着自己消化,自己安静地吞,悄悄缩起身体保护。 真要说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夏夏…… 或许还是她跟随妈妈卖炸串的时候,许颜推着一个小推车,车子上的食材和工具都干干净净,接的是明亮的、暖白色的灯,小推车旁边放了一个简易的塑料凳子,许盼夏坐在花坛边缘,将简易凳子当作小桌,非常费力地附身在上面的试卷上写着东西。 那张试卷,她拿的分数并不高,一眼晃过去,微黄的纸张上,明晃晃好几个大大的叉号。 许颜在张罗着卖炸串,忙不过来的时候,叫一声“夏夏”,许盼夏立刻放笔合试卷,站起来,去帮妈妈找零钱、拿塑料袋打包炸串。 那个时候,叶迦澜就感觉她有些可怜。 真的很可怜。 可怜到叶迦澜忍不住多多光顾她们家的摊子,尽管他其实不爱吃油炸食物。 再后来,她跟着妈妈一块儿去了山东。 那时许颜和叶光晨的关系就趋向于暧昧,只不过那时叶迦澜没放在心上,他以为父亲不会真的和对方结婚。 就像之前叶光晨对妈妈是千好万好,会为了妈妈每日下厨房洗手作羹汤,每次出差回家都会给妈妈带小礼物。 可妈妈临终前却说叶光晨并不爱她,他只爱自己,他只爱自己那孝顺父母疼爱妻儿的人设,事实上他谁都不爱,他只爱名声。 叶迦澜不能论证这话的真假,但在妈妈过世后,叶光晨果真没有再娶,也再没有同任何女□□往。 山东的气候和浙江大相径庭,空气干燥到冬天能流出鼻血,第一个冬天时,前天许盼夏还兴奋地蹦蹦跳跳感慨暖气真是太舒服了,第二天就毫无征兆地流了鼻血,手忙脚乱,她自己都呆住了,无助地拿卫生纸去堵。 叶迦澜教她,要捏住鼻翼,安静地等。 山东空气太干燥了,不适合养江南的花。 那时候的叶迦澜也觉得她可怜,他习惯性地照顾她,他以为这种习惯出于“兄长的使命”或对贫弱的怜悯。 直到父亲忽然带了许颜和她进家。 许盼夏呆呆、无措地站在许颜身旁,有些怯怯地看着他,叶迦澜面无表情,他知道这件事和她无关,他也知夏夏可怜到只能跟随母亲四处漂迫。 他恼得是这段关系,不是她。 为什么恼怒,那时的叶迦澜还分辨不清,他只知自己忽然格外厌恶兄妹二字,更不愿她叫自己“哥哥”,或者“哥”。之前给她讲解题目,或者和她一块儿上下课,她开心时候叫一声“迦澜哥”,叶迦澜听着颇为悦耳;而现在,每一声“哥”都像石头砸向他,层层叠叠,一声一声,一枚叠一枚,要成将他压到万劫不复的小石山。 “从今往后,夏夏就是你妹妹了,”叶光晨说,“你要把她当亲妹妹。” ……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