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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白


静止却又紧张地聆听着。

    “我相信了,从青春期开始深信不疑。如果全世界都这么讲述,极少有人会站出来挑战那些话语。但是后来,二十叁岁那年,我发现他们在说谎。我亲身体验了,不止一次,可那种感觉并不好,反而很差。”

    符黎感觉他朝右边侧了身,视线想要伸过来,找到她。

    “没办法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因为我是自己尝试的,用一支形状合适的玩具。”她把重音留给“自己”二字。“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大脑,我的感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假如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就更不能指望其他人。”

    她已经二十五岁,而今年要迎来二十六岁的生日,没有什么再像过去那样忸怩、难以启齿了。另一方面,或许正因为她足够幸运,才能摆脱先天束缚在身上的枷锁。

    “那时候我意识到,原来我们始终生活在这个巨大的谎言里。只要以男人为主语想想看就知道了,为什么人们把刺激阴蒂当作‘前戏’或‘边缘行为’,为什么‘性’这个字指向的永远只有男性生殖器纳入阴道的那种行为。女人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们必须顺从,必须配合,还要装作无比享受。那男人呢,他们有征服欲,有性快感,也不用为怀孕的风险担惊受怕。多不公平,完全是一场由男人主导的戏码。”

    她的呼吸像轻缓的叹息,接着又似乎借鼻音发出一声嗤笑。

    “没办法从纳入式行为中感到快乐——虽然那只是我的体验,无法代表其他人,但看看那些性学研究的数据就知道这并不是罕见的个例。一旦识破了这道谎言,更多纰漏就会显现出来。你看过情色小说吗?作者常常把男性生殖器写作‘阳具’和‘枪’,用丰富的词汇描述它的攻击性。我常常在想它实际上应该很脆弱,每个人的隐私部位都很脆弱,但偏偏人们要把它描写得又僵硬又野蛮。我也在想为什么‘阴道’要叫做‘阴道’,为了和‘阳’对应?更确切地说,应该叫做‘产道’或‘经道’才对……还有,那些糟糕的成人影片。你会发现女主角一开始总是一边笑着一边半推半就,好像接下来面对的情形可以用通通玩笑化解。然后呢,她们变成活的容器,弄出声音。那种尖厉的女人的叫喊声……有时候我觉得那根本不是愉悦,而是一阵阵悲鸣。”兴许不合时宜,但符黎联想到即将投入滚水的虾,被拿起腾空时,它们也仅仅茫然无谓地动了动腿。悲痛残酷的事实,可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仍旧乐在其中。

    讽刺一般的笑再次变成了喟叹。很久没这样说话了,这么淋漓尽致地把心中的迷惘和坚定抖落出来。她的语调听起来既严肃又云淡风轻,比过去在书房里上课时更进一步,毫不掩饰其中智性的锋芒。

    “小叶,你也经历过吧,在只有你自己的房间里,在没有任何他人观看的私密的场所下,去解决欲望的时候……”

    符黎指定了他的名字,停了一会儿,让叶予扬觉得这回她希望他开口承认。

    “是不需要制造任何声响的。”

    她的语言绕过了两人之间的中提琴,犹如潮水般伸过来,触碰他,直至深处。叶予扬给不出否定的答案,因为的确就是那样。而现在他为自己曾经悄悄看过的那一类影片而感到罪恶,以及,更不可原谅的是,他会闭上眼睛,铺开对她的想象。但她认为那是个谎言——肤浅又粗暴的弥天大谎。他感觉符黎能看见他陶醉在那些想象里的样子,她大他几岁,所以什么都知悉,这使他身上长出了羞耻的芒刺。

    “那天晚上……我们是凑巧遇见的。”

    毫无征兆地,她开始诉说平安夜的见闻,回到话题的起点。

    “观众席的女生回应了你,演出结束之后也一直有人找过来打招呼吧?我见识到了你拥有很多朋友,想着你一定很忙,一定会留在学校里。”

    我明明是在朝你挥手。他不甘心地想,却丧失了澄清的勇气。

    “我原路返回了,打算直接回家,但在那条街上碰到卫澜。可能他在那时候看见了你,然后呢……”

    符黎将和缓的问句丢给叶予扬,等待他自行领会。车库内传来其他汽车的引擎声,距离不近,听起来很模糊。她往窗外瞥了一眼,逼仄的角落里只有一个空位,再往右则是一堵灰暗的墙。时间静静流逝,耳边恍若回荡起钟表盘上的秒针声响,滴答、滴答,无穷无尽。

    “我……”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准备如实告知原委,“后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跟着你们,一直开到了酒店。”

    “原来如此,运气真好。”

    ——想拦出租车就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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