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已经打了一杆的一名男人吼道:“就在这儿抽!” “我就一根,马上就完。” “但是其他的顾客……” “谁有意见,叫他当面出来说!” 那人第二次粗暴地打断她。他戴着一副眼镜,膀大腰圆,个子在男人里不算高。真晦气,她握紧球杆,感觉怒从中来。女服务生有工作在身,所以选择致歉,就连这点,她都看不过去。 “这样吧,”抽烟的中年男突然扮起了和事佬,“让美女喊一声哥,我就把烟掐了。” 以前流行过一句话:顾客就是上帝。她倒想问问上帝知不知道自己要和这种粗鲁的雄性动物划等号。 “不去吸烟室,你们也可以选择出去。” 符黎走过去与她并肩,故意提高了音量。她差点脱口而出让他们滚出去,但还是咽下了那个字。 “哟,又来一个美女。” 中年男人的口气令人恶心,她庆幸那短发女孩没有顺从。 “来啊,陪我们玩玩。” 女服务生遥遥呼唤今日的领班,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戴眼镜的男人抬起手朝着符黎的肩膀伸过去。胃部猛然紧缩,她往后退了一步,横起球杆,拍开他粗壮的胳膊。 “别碰我。”她冷着脸喊道。这家店的球杆品质不差,沉重的木头正适合当作防身的武器,但她下意识的防备挑衅了中年男性的尊严。 “怎么动起手了?” “碰你是看得起你!” 他们的肚子似乎漏了一个洞,流出难听的污秽。符黎大脑闪过一瞬空白,随即涌进了无数相似的经历,她,她们,所有女孩和女士。我们天然地对某些东西深感恐惧,而剩下的人,一部分无法理解,另一部分是恐怖的来源。她面无表情,却听到啜泣。只有她能听见吗?那么痛苦,那么凄凉,他们听不见吗? “看姑娘一个人,想和她打一局。”在两名男性服务生的阻拦下,中年男子们开始赔笑。那时,叶予扬提前到了,符黎转过头,恰好看到他扑过来。 他正巧充当了女性身边的那个角色,挡在她身前。 “要打架吗?” 她能感觉他的温度——他是跑着来的,但话语间没有一丝凌乱的气息。人至中年,不可能胜过一副年轻的躯体。男孩往前移了两步,像在逼问。符黎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冲动,可悲的是,她想到他不像仲影那样拥有另一重身份,这意味着防卫有时也会被判定为伤害。 “别别别,哥们儿这是喝多了,不至于打架。走吧咱们,先醒醒酒去。” 男子讪笑着,仿佛那些轻蔑侮辱真的只是酒后失态。场馆中为数不多的客人都投来注视,在翕动的目光下,男服务生负责看顾他们,送到门外。符黎回到台球桌旁,撂下球杆。现在才想起来是喝醉了。因为被制止,所以大事化小,化成酒后的玩笑。烂人已经用这种方法横行开脱了上千年。 “我没来晚吧。” 突然,小叶给了她一个紧密而短暂的拥抱。他手臂内侧贴着她的背,她才发觉自己竟然气得发抖。 ——想说没有,却被悲哀阻滞,只能长长地叹息。 “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青春的恋情注定毫无保留。他放了手,收起身上的温热。符黎在沙发坐下,低垂眼帘。 “去别的地方吗?” 小叶没坐在她身边,而是蹲下身,仰起头寻找她双眸的焦点。 “再待几分钟吧。” 她用右手撑住前额。有句话想对他说,也许说出来就能摆脱一些内心溃乱的阴云。 “如果……”她又叹气,“为了避免威胁,把安全托付到另一个男人手上,或者十八岁的男孩手上,你觉得应该这样吗?” 闻言,小叶终于与她视线交汇。他缓缓眨眼,睫毛下流露出颤动的茫然。养一只狗吧,符黎忽而有感而发,要乖巧却勇敢的那种,她会付出爱意,陪它从小到大,理顺每一根细密长毛。她是配得上犬类的忠诚的人,它也会抬着头,用澄澈的眼神望着她。 “那……我要怎么做?” 叶予扬愿意对他的姐姐完全敞开。他摇头,不去掩饰自己眼中的迷茫,只要是她的言语,他都会悉数聆听。十八岁正在变易期,一些事物飞快流逝,崭新的接连萌生。透过男孩的神色,符黎意识到他将改变的权利交到她手里。她可以描摹他的世界,在某一处施力,塑造新的形状。 她放下手,抚摸他的头发。柔软蓬松的触感。小叶轻轻晃了晃,像得到褒奖似的等待她的解答。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