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北方边关霜雪丰厚,远远超过了聂琰的预料。 虽然备妥了御寒棉袄,粮草供应至来年春季亦暂无忧虑,可大军迟迟无法动弹,固守辽阳的梁寅与神武营大军驻扎下寨的临璜距离女真完顏部的上寧遥遥相望,却是看得到,摸不着。 「我现在真不清楚咱们大老远跑来这儿要做什么了。」瑞雪绵密,就连待在帅帐里都快要被冻僵;谷燁樊盯着立着的战枪,枪缨与枪头彷彿都罩了一层薄冰。 方发落了士兵巡守驻防的司徒勒也是一脸土色。「将军别说了,您都不清楚,更何况是咱们哪?」 将兵棋推至定点,谷燁樊拊着下巴,「我现在不知道大将军究竟在等什么?咱们可不像梁寅有城池可躲,大军二十万人耗在这儿驻扎下寨,纵然挖了深沟,女真的铁骑还是能说越就越过来……」尤其他们又在大军右翼,营寨的最外侧,万一真的遭袭,首当其衝的就是他们。「到你了!」 「或许是在等梁寅那头与咱们一齐夹击……又或者,在等这场雪稍停?」 谷燁樊哼笑,「再等下去,雪不见得会停,但军心必然涣散。」尤其是他们这些被临时编到神武营来又吃了闷亏的各路兵马。 「其实弟兄们之间的间话从来没少过……」司徒勒举棋欲动,营帐外的士兵忽然来报「寧远将军驾到」。 谷燁樊立刻站了起来,司徒勒慌忙收拾着棋盘,聿璋入帐时带进一阵寒风,就连盔缨也结了冰。 唯独双眼炯炯有神,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泰然自若。 谷燁樊拱手行礼,「三爷!」 「这么个大冷天,谷家的弟兄还是这么勤勉戒备,疏通深沟,毫不打折扣,当真叫卑职好生佩服!」耳闻棋子碰撞声响,聿璋瞥了偷偷摸摸的司徒勒一眼,嘴角顿时染上些笑意。 谷燁樊假意咳了两声,「间下来,稍微找点乐子……外头雪还下着,三爷怎地突然过来了?」 「传大将军手諭!」聿璋自袖中抽出一封短笺,交给谷燁樊。 谷燁樊心头一喜,赶紧拆来看过,「今日酉时?」 「嗯!据探子来报,完顏朗已率领十万大军在上寧城外扎营下寨,而且正朝着咱们来,大将军在猜,他们应知死守城池毫无胜算,故走了一枚险棋,与其先打对他们知之甚详的梁寅,倒不如先攻咱们这群待在外头捱饿受冻的兵马。」 「如果真是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谷燁樊眼底战意骤起,「所以大将军决定先下手为强?」酉时可是夜袭。 「正是如此!完顏朗既然撂下战帖,咱们自是欣然接受。」聿璋邀谷燁樊至军图旁,听见要出战的消息,司徒勒也是精神一振,连忙丢下棋盘凑近。 「……车骑将军聂平打头阵,我们待在两侧手持弓弩,给他们尝尝箭如雨下的滋味!」已详述作战要略的聿璋,与谷燁樊相视而笑。 然而,就在当夜—— 整装待发的谷家军突然遇袭! 敌军袭来毫无火光,大约两千人左右的军马衔枚击之,步卒利用临时搭建的便桥快速跨越深沟,推倒寨栅,一时间杀声震天! 不过是敌军喊出的杀声。 「别慌!拿刀结阵!」谷燁樊高喊,手拿战枪,遇见身穿敌军装束者立马斩杀,温热的血溅洒在雪地,也令人为之一醒。「司徒勒!」 「将军!」司徒勒提着刀,身后还跟着数名手持弓弩的兵卒。 「传令下去!提点大营里剩馀各路兵马,敌军来袭!千万要小心应对!」谷燁樊一掌重重拍在他肩头,清俊的脸上写满凝肃沉着,还隐隐带有一丝觉悟。 「将军,咱们弟兄保护您一块撤退……寧远将军、寧远将军的兵马就要来了!」 然而敌军的刀锋相较于其他兵马的援军来得更快更急!谷燁樊已能听见远方隐隐传来的马蹄声。 「来不及撤退了,我待在这里抵挡,你赶快去通报!」谷燁樊咬牙,在他高举战枪的同时,数百谷家军纷纷手持刀枪匯聚过来。 最前头突袭的只是步卒,女真既是长年牧马,接下来的才是主力。 他固守最外围,理所当然成为敌军的目标,可谷燁樊心想的,却是如何替背后大军争取时间。 作为神武营首当其衝的马前卒,他寧愿牺牲自己,也不能让己军一败涂地,成了堤防遭溃的缺口! 两千M.ComIc5.cOM